,绵绵雪絮让这座刚重新熟悉起来的城池再次变得陌生。西北的三台巍峨而模糊,内外都极安静,炉火和雪一样默默地燃烧着。
燕内的殿阁常常太大,不聚气,遣散了大量人后显得尤其阔冷。好不容易寻了个小点的隔室,他差人点了炉子拉着王猛窝在里面。炭火烧得很旺,如果是王猛自己呆着的话不会用这么多,他向来是不怕冷的。但苻坚偏说自己冷,说自己多年不在冬日带兵出征,在未央住得越发气了,于是换了个大炭炉。
苻坚坐在榻上,上其实已钻出一层薄汗,恨不得当即脱掉层衣服,或者把褥子换成凉席。他哪里怕冷,不过是因为王猛嘴上说着不冷,手摸起来却总是冰的,也不知是在哄他,还是真习惯了并不觉得冻得慌。总之苻坚差人点了炭盆,又罩上从长安给他带的冬衣。
苻坚捧着一卷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景略,你之前数次说过石虎酷政,但还是刚进邺城就把他重新安葬了。”
王猛一边拈着笔审看幽州奏报的公文,一边回:“人已死,纵使开棺戮尸又有何用?伍员掘墓鞭尸,尚且是有灭门之仇,而慕容儁不过是了个梦,便出鞭尸后弃之漳水这等事来,非但不是天子所为,百姓也不屑于如此。再说遗骸常年在桥下挂着未免有碍观瞻,自然该重新安葬。”
“唉,慕容评留下这样大的烂摊子,你从进邺城就没有休息过。至少在我回长安之前,景略也该陪一陪我。”
王猛没有抬,好声好气地劝:“臣这不是在么?”
“不够。”苻坚走下榻贴上他背后,王猛手中勾勾画画的笔悬着顿住了。苻坚的手比他温还要热,顺着衣襟钻进去,竹笔便被搁在了笔架间。
探手下去,掌心像捧了一碗将化未化的凝酪,轻轻啜一口就会嘟噜到尖上,再抿一抿就要化掉了。虎口被染得,顺着腰际上行,原本没有什么的口被托挤出一些丰腴的错觉。他攥了一把又松手,对方低低地叫了一声,颤着指尖将文书在案上推远。
桌案临着南窗,全屋只有这扇窗支开了一条透气,同时迎进窄窄一条雪地反照上来的天光。苻坚抬,问他进屋时有没有看到屋檐下的燕巢。
邺城有两种燕子,会造不一样的泥巢,不过这个季节自然是都空着。将巢成碗状、上方不封口的是拙燕;另有一种金腰燕,百姓叫巧燕,它们的泥巢上方封起,会留一条窄和一个小小的圆口以供进出。有时候大燕子攀在口钻进去半个子,急匆匆喂一口食,又轻捷地飞出去。
梅挂着冰霜,遭东风乱,枝上碎琼成水晶,香点滴落进雪地。树下一方小池,冰面之下的游鱼钻进岩石间狭窄的水,逆而上寻找安居。
他的手腕被苻坚捉了,带着去摸肚子,的吐息贴在耳边悄声调笑:“从前……可没这么明显。”
丞相仰在君王怀里,绷紧了腰,胡乱吐出些陛下神武过人之类的话。苻坚没忍住,轻轻掐了一把他的侧腰——若喻以束素,这捆白绢不免有些缺斤短两:“少胡说,明明是你瘦了。冬季里要多吃点好的,邺城别的都好,就是羊肉确实不如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