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抬起，缓缓抚上那双半阖的眼。

        就在指尖碰到那抹冰凉的一瞬间，石像骤然如活人般皲裂，白的薄片咔咔碎落到地上，出其中更加玉白的面庞。

        谢云微微抬，看向那张清秀的脸。

        他额光洁饱满，眉间一点朱红，不知多少年过去，依旧鲜艳夺目。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打算攻击他的样子。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渐渐令他放松了不少，虽然对面一古人打扮，举止言语也是古里古气，但好歹能正常交，并且目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谢云也就勉强不去想那些异常之，一心只想躲得远远的，于是迈入水中，朝着来时的山走去。

        那石像人十分礼貌地开口：“在下纯阳李忘生，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如果真是跟上了什么东西，那么凭空生出条来也并不是闻所未闻，毕竟从小到大听过的鬼故事也不少，孤魂野鬼遮蔽人眼，从而使被自己盯上的人脱离人群、迷失方向，是常见的招数。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安自己：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不对，坏鬼……呃，好像也不对……

        一种奇特的感觉从腔中扩散而出。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加快。

        无人回应。

血。

        ……这可真是没有一条生路啊。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将他雕刻成了这样一尊石像，藏在这种见不到天日的山深？

        见他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谢云一颗心就放了半颗回肚子里，手电往下照了些，带着歉意：“抱歉，刚刚有些紧张。”

        继续往前，也不知会不会再次重复傍晚时失足摔落悬崖的经历，可呆在这里，跟一个从石像里裂出来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士待在一起，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去。

        他绝望地吐了口气。

        谢云警惕地盯着在强光照下更加白的发亮且缥缈出尘的子，咬紧了牙关。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李忘生倒也并没有阻拦，只是轻声：“谢兄，你印堂发黑，周缠绕黑气，怕是被什么东西跟上了。”

        再转望向黑梭梭的山，谢云不

        他盘静坐，肩背直，手结定印置于上，十指纤长，看起来十分端庄。

        他凝望着那石像的脸，鬼使神差地想：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我……？

        谢云浑一震，匆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那石像外层逐渐完全剥落，焕然新生一般，展出包裹其中的，尚且平稳呼着的，一个活人。

        谢云：“……”

        又过了会儿，石像人似乎适应了些，不是适应了这副血肉之躯还是适应了被强光照，总之他十分平静地起，在谢云没有一丝松懈的目光下，朝他抱了抱拳。

        对面一听，果然眉眼笑盈盈地，又开口：“天地生养万物，何来‘谁的’一说？不过师……谢兄，可否稍稍移开些灯光，如此强光实在有些伤眼。”

        僵立片刻，石像里的人缓缓抬眼，望向这个举着什么东西直直照向自己的人。

        下一秒，他十分正直地回答：“谢云。”

        眉如远山，杏眼半阖，双轻闭。

        谢云一愣，下一刻就听到格外清冽的一声音。

        谢云几乎产生了种目眩神迷的飘然之感，耳中水声渐远，心声却越来越大。

        回望去，李忘生还站在原，莲冠高束，畔带笑，看起来仙气飘飘。

        ――这是一位年轻的，俊美的，子。

        谢云思索一秒，那一秒内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跟妖/鬼怪交换姓名被害死”的恐怖故事。

        他发麻地立在原，连呼都停滞了一瞬，才缓过来些劲儿。

        他爬山的时候，四周并非空无一人，大家都沿着官方规划的路线观光，可明明神清气爽的自己却半路忽然觉得昏脑涨，不受控制地拐进了一条幽静小路。

        想到这里，谢云又补充：“我是爬山时候迷路了，才到了你的山里，不是有意打扰的。”

        他已经飞速想好了对策。虽然没有武，但他多年打拳健也不是随便就能被干倒的，如果这是妖怪成了那另当别论，如果这也就是个普通人，那一旦对方想对他什么，他会立刻握紧沙包大的拳进行反击。

        谢云脚下一顿，立时想起了今天的遭遇。

        思及此，他不由感到汗倒立。

        谢云：“……你好。”

        但男子汉立于天地间，他谢云又没过什么坏事，问心无愧正人君子一枚，有什么可怕的？要怕也应该是对方怕，毕竟这么强壮的一个男人突然闯进自己家，怎么说也应该是主人恐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