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默默脱离石像,以魂魄之盘膝而坐,缓缓将修为渡给空中的肉。
千年的修为,加上谢云过度的福泽滋养,足够完全将剩余破损修复如初了。
只可惜,好不容易得来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竟短暂至此,连分别都只能如此决绝。
师兄……
他默默想着。
愿你安康顺遂,早日……
……将我忘了。
谢云蹲在那眼小泉前,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当年放进这泉里的鱼也不知死哪去了,一点线索都不懂得留。谢云咬牙切齿地想。没用的第一世,还不如把它们吃了。
鬼哭狼嚎的声音早已经听不到,他一路忍着痛摸索过来,刚走到泉边就昏了过去。
这会儿醒来,连之前几世的记忆都恢复了一些。
但那些没用的恢复了也毫无卵用,一时之间,真是找不到更多线索了。
谢云绝望地叹了口气,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嘀咕:“谢云,你真是没用。”
“那么大个师弟摆在面前,喜欢得要死还不说。”他扁扁嘴,“非得等两个人都磋磨成那个样子……不对,我真服了,要不是师父送只小乌给你台阶,我看你人都化成灰了嘴都还着。”
念叨到这里,他突然愣了愣。
“……要不是师父……”
最后那场梦袭入脑海。
……既如此,便铭刻入骨……
铭刻入骨。
世世轮回,肉百年湮灭,唯有魂魄始终如一。
――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谢云浑一震,立刻坐直,闭眼默背口诀。
――李忘生。
――我不会再错过你。
再睁眼时,魂魄已经脱离肉,太白中溢着丝缕红光。
――很近。
他跟李忘生,一定很近。
谢云取出那块碎成几的玉,低声:“师父,帮帮徒儿。”
说完,他伸手缓缓地将碎玉放进池中。
沾过他的魂魄,碎玉渐渐泛起微光,映得泉边石也莹亮幽绿。
谢云凝望着那块石,心忽然激烈起来。
――千年前……
如果,千年前……
他曾发现这石的特殊。
会不会,一切都……
“李忘生。”他迈进池中,伸手覆上凹凸不平的石,“我来了。”
看到那个闭着双眼的,熟悉却又陌生的李忘生时,谢云几乎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为什么师弟飞升了,却还留着一分魂魄在人间。
为什么那场梦之后,师父再也没留下过任何痕迹。
幽魂凄厉尖锐的惨叫,被破坏的龙脉,和突然的地震。
李忘生不顾一切赶回来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了。
谢云走到池边,看着他周转的、细碎的红光。
那是他们至死不渝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