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数着四散的石块,描述之间,那目光仍旧注视着他。
这样的场合其实令人产生一些近乎本能的叹惋,乐无异没有就着面子问题长久争辩。
热烈到足以使火焰焚烧死之惧怖的,也许并没有那样难懂,为之生为之死的执手之人,兴许也无情爱故事中那样玄妙。
众人行至前方尽,看见一日光落入石隙,映照着地面紧紧抱拥的一对人形。
不过,剑客眸中已然褪去行剑的骇人气势,仿佛寒玉生温,渐渐攀升的温度,更使乐无异脊背发。
百里屠苏衣饰妥帖,仿佛方才不是提剑斩杀怪物,而是随手撷下一从花草。
乐无异眨眼,仿似顿悟了什么,一晃神,却又脑内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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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前每一回与百里屠苏的争辩,往往等同于自说自话,对方从来认真听着一一认下,倒叫乐无异觉得没趣。
他的掌心,安静地放着一枚指环。
闻人羽猜测:“轶闻里说,浑邪王与王妃感情很好,最后一刻留在边的,一定是最在乎的人,那应该就是王妃吧。”
生同衾死同,情深不移。
乐无异踮脚去看,被百里屠苏的剑鞘挡住,他没有推开剑鞘,只是抬眼分辩,仿佛不甘被人轻视的孩童:“我有分寸的,我知他们已经没有呼。”
浅金色的辉光笼罩着那二人繁复的华服,没人知宽袍之下究竟是腐朽尸,还是作祟妖物。
百里屠苏的背影挡住乐无异的视线,剑客俯,手掌覆在浑邪肩,微芒霎时洒满神庙,晕散了日辉的形状。
他记得这种感觉,那天晚上屠苏直勾勾盯着他,他的背上就像现在一样热!
“此地既然有凶暴妖兽镇守,若猜得不错,我们离浑邪已不远了。”偃师看向坍塌的石台,“向前行吧。”
乐无异的足趾在靴中悄悄蜷缩起来,好在谢衣及时开口,打破怪异气氛。
百里屠苏转过,日影打在他的背后,晕出一层奇妙的光边,他的躯浴在光中,面目被光影映衬得更加深刻,漆黑眼珠安静看人的时候,专注得仿佛能够攫尽一切光亮。他向乐无异展开手掌。
乐无异的颊上却染着两抹红晕,喝醉了似的,言谈行止盖弥彰。他刻意不去多看百里屠苏的影,低了藏住发的两颊,出个极专注认真的姿势,有模有样研究起尸首的残肢:“你们说这东西长得怪不怪,简直像只大蜥蜴,不知是哪个人把他镇在这儿的。”
洁净光晕独注方寸之地,仿佛渡人白日升仙。
乐无异原本最是不通情爱纠缠,那些东西简直比小时候老爹强行让他领会的剑谱还要晦涩,然而此刻,他的臆间却隐隐生发悸动。
“他边上的人是谁啊?”
至没有沾染一丝尸首死前迸散的血迹,焚寂剑安静地歇在他的背后,隔着鞘,隐隐泛出森寒的光芒。
光芒散去,室中再无浑邪的痕迹。
谢衣已然认出尸的份:“看衣饰,那应该就是浑邪。想不到,竟如此轻易就找到了他。”
剑客的眼睛残留着出剑一刻的锋利,目光落在少年肩,不可避免地使人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