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与侧屋被珠帘隔断,东边挂了一墙的女子抹,可谓是壮观得很,杨戬第一次买这物件儿的时候,纵使平时再怎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当下也尴尬得无所遁逃,后来次数多了,脸承受攻击的能力得到了锻炼,逐渐刀枪不入,便无甚在意。
“什么?!您半个月前才给夫人买了一车,我的抹品质有那么差吗?!”乐禾脱口而出。
她笑眯眯地在一旁附和,忙不迭又取下几件来,杨戬略扫过,忽地眼睛一亮,紧接着拿起件孔雀蓝的抹,上有鸳鸯戏水、睡莲枕池的花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他生着厚老茧的手指在那两只鸳鸯上抚摩,微妙地将视线从抹上移开,隔着垂落的珠帘看向等候在外、时不时朝里张望的沉香,目光顷刻迸发出岩浆,、晦暗,心有所图。
乐禾看清杨戬眼底的落寞与委屈,心中五味杂陈,她唉声叹气地以扇掩,却在下半张脸被遮挡的一瞬间暴本,她强自己压下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肩膀一个劲儿颤抖,想笑不敢笑,只在心里大呼:痛快!!!她最爱看杨戬吃瘪,偏偏活了几千年都没欣赏过这种会大快人心的场景,只能私下里想象自己将杨戬踩在脚底下,然后占了他的鸟位称王称霸。
乐禾急忙:“你坐着,坐着,这孩子,客气什么,我不讲究那些烂规矩。”说罢,又满脸堆笑地对杨戬:“杨老爷,小店新进了一批好料子,我一早便已差绣娘裁制成冬装,都是按照小公子的量的,过两日便能送到您府上,不如先将款式图样拿来给小公子过目,若是不中意,还可以修改。”
杨戬:“你有什么意见吗?”
“有!自然……”乐禾话到此突然停顿,疑惑:“还是给夫人买的?”
“承托的能力如何?可会过度挤压?”杨戬问。
乐禾虎躯一震,深知大难临此刻不调转话锋更待何时,立假笑:“没有任何意见,您请随我来。”
得到杨戬的同意之后,乐禾便招呼伙计把图纸册子拿来呈递到他手上,杨戬献宝似的将册子捧到沉香面前,希望他可以赏脸一观,又满心期待地问他喜不喜欢,虽说语气仍沉稳端庄,但那急切之色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了的,谁料沉香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眼睛怎样也不肯落到那些瑰丽华美的图样上,似乎是在生闷气,杨戬也不恼,反倒厚着脸陪笑。
“禾姨安好,晚辈……”沉香刚要起行礼,离开椅子的一瞬间,一热突然从间溢出,打了贴衣物,但因里衣外袍层层叠叠,厚实繁琐,才不曾让人察觉,所幸他被杨戬及时按回了座位上,他咬了咬下,瞪着杨戬愤,后者却他的手指以示安抚。
乐禾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爷,我也是女子,穿着舒不舒服我能不知吗?您放心,承托能力是一等一的好,也绝不会让夫人感到一丝一毫的不适。”
妇人但笑不语,半晌,冲沉香热情:“小乖,我叫乐禾,你可以叫我禾姨。”
“是……”乐禾险些笑出声,勉强应了一句后命伙计退下,并将册子收好。
乐禾心虚地摇了摇扇子,:“属下从前是犯了点儿错,但属下诚心悔过了啊,您罚也罚过了,就算大计未成,可如今……”
沉香听着他睁眼说瞎话,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忘了我让你在此地安置的原因了么?”杨戬不咸不淡的声音飘出,给了乐禾沉重一击。
乐禾腹诽,这一圈珠子拆了全进鼻孔里还能气儿呢,大个鸡啊,屁事真多。
香的指背,笑对妇人:“我家孩子一向离不开我,见笑了。”
一旁的沉香如坐针毡,学鹌鹑把埋到前,因此暴在外的后颈嫣红一片,手指局促地拉扯膝盖的布料。
“有话直说。”
杨戬放下册子,:“就这样吧,不必改了。”
杨戬不答,算是默认。
乐禾趁此良机,与杨戬提起正事,“这个……二爷,您什么时候才对尤苍那帮王八羔子动手啊,差不多了吧,您看我在这里兢兢业业地收集了多少他们的消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没个活人跟我说话,我多空虚多寂寞多冷啊,您是温香玉在怀,夜夜有人被窝了,我虽然就是一破打工的,但也有心啊,也想会人情冷啊!您把我扔进这里,就是放啊!”
“嵌的珠子过大,会硌到肤,换。”
杨戬:“除了冬装,衵服(2)可有新样式?”
杨戬一手托着件鹅黄色的抹仔细端详,边缘镶着圈宝珠,右下绣有几朵秀丽小花,绣工巧,玲珑可爱,也不会喧兵夺主,但从他的神情来看应该是不怎么满意。
乐禾哭无泪,为什么时间不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她多笑话杨戬一会儿。
奈何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