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又陌生的香味又一次出现了,一丝一缕的、微弱而又鲜明,随着一下下呼飘入鼻腔,氧气沁入肺被收,那点属于什么甜食的气味却愈发清晰,比往常机缘巧合下捕捉到的每一次都要明显,甚至能隐约的从萦绕在鼻端的香味中辨明出一些分,比如被烘烤过热气腾腾的栗子,和前不久时太宰治带回来的那块差不多化掉的油糕。
好像有什么炸弹突兀的就在脑海中爆炸了一样,所有思维都变成了支离破碎四散纷飞的凌乱碎片,密密麻麻的思绪像从重型机关枪枪口倾泻而出弹幕一样,在他的脑中疯狂的涌动并浮现。少年匮乏的常识认知还不足以支撑他理解这个奇怪的现况,可对某类规则的习以为常却在第一时间就让本能占据并纵了的主动权——是久违的饥饿感。并非什么普通单纯的因“空腹”才会出现的感受,而是那种长久以来都匮乏能量,因此只要面对着能够“被吃下”的东西,就立会尖锐叫嚣着刺激唤醒神经,驱使着这不顾一切都想要去夺取嚼碎吞进胃袋的本能反应。
名为理的弦在芥川脑内发出了不堪
是面前的男人。
从他上传来了食物的味。
——是在那个夜晚吧。芥川突然的战栗起来,条件反一般同时出现的还有某种难以形容,深刻得透入骨髓的寒意,是在那种无宣的憎恶和终于得到什么意义的喜悦之余,更纯粹也更直接的第三种感情,亦是望。
芥川没能摸到太宰治避开的手腕,于是左手也越过桌子伸了出去,碗筷被动作拨到一旁,几乎要把整张桌子给掀了起来,终于堪堪的扯住了大衣的袖口。
芥川从未见过太宰出这样的表情,他的老师总是那样,像一阵来去自如的风或一点忽隐忽现的烟雾,轻飘飘的不留痕迹,当然也不曾出现什么足以被他人感知的情绪。他总是只能茫然的跟在人的后,看着那张或假笑或是没有表情的脸,用沉默和简略的语言回应然后承受原因不明的斥责和殴打。而刚才太宰治面上出的那种,仿佛终于察觉到了什么趣味、兴致的望,让他好像被什么高压电刺激了一样,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我绝对不是第一次闻到这个。凌乱的思维碎片和回忆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芥川没来及去深究和挖掘这段破碎的记忆,卡在咽许久的声音终于被喊了出来,嘶哑得像是某种动物的悲鸣,而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都要分辨不清那几个破碎糊的音节能构成一句什么样的话了。
“我还没考虑过呢,被fork吃掉的死法好像也不错、不行吧,感觉会很痛呢,拜托了芥川君,要这么的话请一定要先干脆利落的在最开始就把我杀掉喔——”
“为什么不继续了,芥川君?你一定很饿吧,”终于真切的在此时认知到了自己作为cake份太宰抬起了手臂,轻轻在袖口上的指尖一下就脱落了,但是没有关系,因为那散发着诱惑气息的、那样被白色布条包裹缠绕着手臂已经近在咫尺了,太宰治把手凑到了他的面前,差不多就是嘴边的位置,“要来咬一口吗?”
太香了,太宰先生没有闻到吗?芥川龙之介抖抖嘴,要说出口的话莫名的被什么给堵回了咙里,唾还在增加,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无意识的收紧咽,到底是为了吞咽津涎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本能了。少年不再沉默,他开始无意识从咙深发出一点野兽般的咕哝声,声带颤动着,自己却毫无自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攥紧成了拳,指甲刺破掌心的痛显得不值一提。明明是从未接的气味,却染发着致命的诱惑,大脑毫无逻辑的立就将之归类为了“食物的香气”,芥川瞪大了眼睛,还没能意识到耳边那种好像饥饿濒死的人一样凌乱杂音来源居然是自己,只是有些不敢置信、后知后觉的确认了气味的来源。
他以为自己用尽了全力,可在太宰看来却差不多只有轻飘飘的一点力度,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抵抗就能轻松将手抽回,但他没有。太宰治兴味盎然的看着,终于从一直以来那时有时无的贪婪目光中推测出了真相,他略显讶异的惊叹出声,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酒友们炫耀说自己捡到了一只罕见的小动物了,更多的则是某种随之膨胀的小小望。
他凑了上去,伸出右手想要去抓太宰放在桌面上的手臂,像是要握住一能救赎自己的稻草一样。心脏在狂着,内的所有官仿佛都在一瞬间里进入到了某种飞速运转的状态,芥川龙之介最后的理驱使着他慢慢的,一字一顿的喊着那个名字:“太宰先生,在下……”
芥川龙之介一下便站了起来,中间隔着宽大的桌面,于是他只能往前倾半去将距离拉近。罗生门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墨黑的大衣衣角仿佛突然产生了生命一样窸窣摆动,不安又兴奋的想要聚集成型,但因为还欠缺了一点来自主人的意志所以也只是躁动着。
鬼使神差般的,他脑海中猝然闪过一个概念,啊啊,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食”吧。
想要攻击他。并非是没来由的受情绪所致想要宣愤怒或者别的什么,而是更为清晰明确,他所熟知的那种“因为想要”什么才自然而然产生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