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他突然产生一种熟稔,两旁的城楼仿佛在渐渐扭曲。太阳泛出翡翠般的光晕,一种中暑似的感觉袭来,柳仞开始耳鸣,视野中的景象不停的晃动。
梦里是他和沈潋。
雨中,沈潋嘴角轻轻地上扬着,但是眼神却阴沉无比,他肤的颜色惨白到发灰,明明在伞下的躯此时却附上了雨色,愈发,在视线里模糊起来。
一些幻觉,不过在山里了几下磕到,影响这么大吗。
柳仞颤抖着手将刀插回刀架,感觉下血快要爆开,一寒意隔着布料浸入伤口,传到五脏六腑,令人难以呼。
他好像在梦。
柳仞起拿上乖乖置于柜旁的傲霜刀,简单活动了下骨就准备出门,但沈潋反常地不理会他。
待他匀气的时候沈潋已经远离了他,刚刚的异变好像不存在似的,又回到了那副心不在焉的轻浮样:“我知,但是你什么也别说。”
有人向他伸出手,他却握了个空。
这种虚假的爱慕只是因为他们彼此需要。他要他为他打造一把最适合自己的神兵,而他在他眼里是一刃永远耀眼的锋芒,强大且美丽,任由一双巧手在他上无尽地雕琢——他会成为自己最完美的作品。
他开始觉得自己变得神经质,甚至严重到出现幻觉,都是和沈潋一起锻造那些用料古怪的武留下的后遗症——它们大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想法出现的时候,两人都心知肚明。
柳仞只觉得闷,把偏开,瞥到地上积起的水洼,里面淌着不知从哪个铺子里漏出的油,它们在昏暗天光下反出的邪恶、奇诡、粘稠的色彩,令他感到十分恶心。
接着柳仞的意识清明了,因为他没有打伞。
“也不是你这么折腾的。”
沈潋飘也似的靠了过来,把手收起,黑色的粘从上颚渗出,像是被一个透明的壳子接着似的,慢慢在空气中与他的上半张脸衔接形成下颌骨的形状,然后苍白的肤从脖子延伸,爬行着把黑色的异变覆盖住。
他说两人的旧友炼出了一种蛊,他想引那种嗜血之蛊锻一把永远
——咣当。
扬州的夜风拂,沈潋盘细细拭着刀,护刀油的味盖过了血的腥气,柳仞沉默着望向远的星星。
反常的大雨突然从天而降,把他彻彻尾的浇醒。
他从锻造那把刀的那天起,开始时不时看见奇怪的东西。
柳仞仿若幽魂,空气般浮动在半空。
“你还是休息吧,我再去镇上取些药。”
“走吧。”
沈潋的下颌骨开裂发黑,瞬息间整个烂掉,暴在外的口腔里伸出几紫黑色的手,上面布满糙的刺与粘。
长在水井边的霉菌活了一样滋生出黑色的发,或是植被上趴着的小虫忽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柳仞恍惚中伸手拍死虫子,一瞬间,从虫的里骤然出一黑色的粘,他立合眼,一边后退一边抹着脸,却什么也没摸到,干燥发红的面孔被扯得生疼。
柳仞强迫自己镇定,点了点,离开了两人的住所。
然后梦的场景转移,他们又站到了城楼高。
“刀,掉了。”沈潋俯把地上的双刀捡起来,他的声音低低的,嘶哑无比,宛若从远传来,然后一长一短两把刀便回到了柳仞发汗的掌心里,冰冷的感终于使他找回了心。
那天晚上明明谁也没喝酒,忘记谁起了个,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说了很多东西,从人生理想谈到自我纠结,但没人提到聊感情的字眼,一种不谋而合的克制:对于某些念,他们都不敢说、不敢想、不敢承认,两人应该都明白,这透在每一个心照不宣的对视。
一切得回到三个月前的一天,沈潋主动来找柳仞。
然而他刚一脚踏出门槛,回想再嘱咐两句就看到那人张开嘴,开口越来越大。那一瞬间,柳仞连呼都忘记了,即刻反手抽出了双刀——直觉告诉他,这段时间所有的诡异现象都不是幻觉…不,也可能是,说不定那伙人在刀上下了什么奇毒导致的。
柳仞侧,沈潋撑着伞出现在他边,刚想开口询问,却看见他持伞的手臂忽然扭曲了一下,好像海市蜃楼般的幻觉令他眼前一闪,随后沈潋肤的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凸起,它们蠕动着,宛若蛰伏着无数卵虫,甚至有长绦虫般的在痛苦翻涌。
他发现在忙于手里的活计时,沈潋总是在后方凝视着自己,那眼神是焦灼的,甚至是压抑的。初识的时候,沈潋总是不动声色地接近他,自然而然,刻意得像有预谋,总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演一出美救英雄。而柳仞也发现自己的内心对沈潋渐渐产生了不稳定的好感,甚至在情绪动中生出虚假的爱慕。
手张牙舞爪地袭来,柳仞仿佛经脉受损般,想一式散霞躲开竟然动弹不得,被制住四肢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