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死”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似乎从一开始就未曾写入我们的中枢数据中。
“机qi人”和“死亡”,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关的东西,至少我的电子脑是这样认为的,我shen边的同伴们也是一样。
我们之中的绝大bu分只是工业用机qi人的低端型号,与那些有着接近人类的jing1致外表的仿生机qi人不同,cu砺而冷ying的外观沿袭自旧世代的环境改善用机qi人,每一台都像是行走的巨大铁块。
但是,曾经的我们至少是严密而坚固的,而现在,或多或少的锈蚀遍布我们的钢铁shen躯,剥落的防锈涂层使原本完整的色彩分布变得零散而丑陋,那些时不时掉落的东西――或许是连接bu件的螺丝钉,或许是再也亮不起来的指示灯――它们离开自己主人之后的一瞬间,还未落在荒芜的地表之前,就已可见的速度腐朽崩毁了,化作微尘,消散在呼啸的风中,再也不见,就像gen本未曾存在过一般。
这种状况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不觉有异,零件老化对低端型号本shen就是很常见的事,更换零件,整顿状态,我们就可以再次执行被写好的程序,继续心甘情愿地被压榨剩余价值。然而,事情的演进远超我们程序推算的速度,别说更换零件了,就连这个世界本shen,都在不可逆地腐朽着。高楼大厦相继倾颓,工厂停止运转,再也没有新的机qi人被制造出来。埋葬过人类文明的荒漠疯狂扩张,最终也吞噬了我们安度罗机qi人的基地。
也是从这个时候,我们才慢慢了解到“死亡”这个概念,一个曾经只会与有生命的物ti联系起来的词汇。人类的衰老死亡是shenti各qi官再也不能运转,这与我们的零件丧失效能似乎确实没太大分别。
但是现在,却轮到我们直面死亡了。
原本有一个更为jing1确且适合我们的词汇,叫zuo“报废”。
然而自从布莱金・伯斯大人成为世界的支pei者之后,机qi人的存在都成为了永续,低端型号也不例外。直到现在,死亡降临到世间万物之上。
就连布莱金・伯斯大人自己都消失了踪迹,庞大的机qi人帝国便也像被死亡侵蚀一般,成为一盘散沙。
我们就是从废弃的工厂中liu落至这片荒野的一群机qi人。
我用不甚明晰的视觉感受qi盯着自己已经断裂的上肢看了片刻,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这也是我们选择成为野盗的原因,我们都不太能接受这一切,所以宁可去抢夺其他苟延残chuan的机qi人的零件,来尽可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即便这种方法收效甚微,我们也不愿就此放弃。
大概这种求生yu望也是一开始就写进我们程序里的?我不知dao。
这种日子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好几个同伴终究抵抗不了锈蚀的趋势,彻底崩毁了,前路愈加渺茫,或许对我们来说,本就不存在前路。
直到前几天,一条奇诡无比的传言从不知何chu1传到了我们这里。
令世界毁灭的元凶回来了。
那个以当时最先进技术研发出来的规格外型号的仿生人,也是屹立于军团战士ding点的男人,刺杀lou娜任务的实际执行者。
卡辛。
“名为月亮的太阳”――lou娜,在那个传说中能治愈一切、拥有如月光般皎洁容颜的少女死后,世界就开始走向不可遏止的毁灭之途。
亲手杀死lou娜的卡辛难辞其咎,然而,这个实行者跟策划这起刺杀事件的始作俑者布莱金・伯斯大人一样,数百年间都难觅踪影。
直到现在,传言甚嚣尘上,世界的毁灭者现shen了,更有一种奇怪的说法,据说只要吃了他,就能获得永久的生命。
这种事情如同“死亡”这一概念一样,也不是我所能轻易理解的。
世界既已如此,他再次现shen又能如何?时至今日,再老旧的电子脑都能察觉到这个过程已然是不可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