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毫無懸念勝出,一番休整後在第三日對上了時年十二歲的拓跋思南。
此戰謝雲期待已久——他與拓跋思南多年後雖成好友,可對於謝雲邀戰總興致缺缺,也就在拉方乾和陸危樓一塊喝酒時最為踴躍。
謝雲本以為他是一心教授徒弟無暇應戰,直到某回四人酩酊大醉,只知口無遮攔掏心掏肺時,拓跋思南方真摯:「謝兄,實在不是我不願和你打這一場,只是方兄從前因屢敗於我生了心魔,謝兄已敗給我一回,若再重蹈覆轍,我心實在有愧,有愧啊。」
——方乾技不如人輸了,關我何事?饒是謝雲彼時已醉倒几上,還是忍不住摸出刀鞘在他頭頂歪七扭八地打了一通。
如今拓跋思南無此顧慮,終能和他痛快淋漓地切磋,謝雲將指尖按在劍柄之上,躍躍之情溢於言表:「請賜教!」
對面的拓跋思南一怔,雖不知眼前青年緣何如此興奮,仍抱劍一禮:「請!」
不過眨眼功夫,好一陣刀劍鏗鏘電光交錯,眾人只見兩人影穿梭擂臺之上,卻難瞧清楚其中招式,正眼花撩亂之際,聲響戛然而止,纏鬥影分了開來,各於台上分據一角,峨冠服的謝雲收劍入鞘,袍角乘風飄逸,宛似天邊雲:「甘拜下風。」
拓跋思南愣愣看他,彷彿沒反應過來,只抬手撓了撓腦袋:「……承讓。」
二人各自下台,謝雲一踏著地便去尋人群中的李忘生:「師弟!」
雖也想離得近些,但觀眾實在熱情,沒一會便將前頭的人擠到了後邊去。李忘生不喜爭搶,又尋思離得稍遠反倒能將場中局勢看得清晰,是以謝雲擠到他側頗花了些時間。
此番敗陣,他原以為李忘生要因期盼落空而失望,可他師弟只是皺著眉頭,拿衣袖去他面上因劍氣劃出的細碎血珠:「師兄為何不躲?」
二人過招雖快,李忘生卻看得分明,若不是謝雲想搏破綻擊落拓跋思南的劍,而是選擇及時抽,大可不必受這傷。
知師弟終究還是看重自己勝過輸贏,謝雲一哂:「武者豈有因貪生而退縮的理。」
那傷本就極淺,只消拂拭幾下便也看不出痕跡了。李忘生收了手,輕聲:「那師兄可想過,有人會替你憂心?」
謝雲心頭咕嘟咕嘟地燒了起來,比那鑄劍的鐵漿都要滾熱。他在人中悄然牽起李忘生,低聲:「是師兄不好,下次再不會了。」
能得他這般牽掛,也不枉自己於對陣時驀地福至心靈,刻意被銳意所傷了。
他們在藏劍待到了終戰那日,葉孟秋果然如前回一般贈他南桓結交,謝雲也果真厚著臉為師弟討了那柄淵歸。二人拾整已畢,拜別莊中諸人緩緩行至來時蔓花林綠處,拓跋思南卻忽地策馬趕了上來:「謝前輩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