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对视着,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束缚,将沉默无声点燃成桩桩火炬,烧透两颤栗的躯。冥冥中他们已经倾诉了所有能够倾诉的衷,只差一点火星,恰巧今晚引线已点燃,至于以后……他们只剩眼前的瞬间。
“蜡烛的时候我出了门,没来得及吃。”
周春红是他的亲生母亲,即使要点什么,朱朝阳也绝不可能还手,加之两人以后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
他提高音量:“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意在心底不住蔓延,朱朝阳闭上眼,贪心地许了两个愿望,不哪一个实现了都是好的。他把蜡烛抽出来,开始切糕。
张东升接过分来的半块糕,太甜,他吃了两口就不再继续,眼角余光望向低吃糕的少年,不常笑的人一旦笑起来,整个世界顿时熠熠生辉,绚烂非凡。
“走吧,我们去买一个糕。”
朱朝阳勉强点。
张东升听完,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没有责怪朱朝阳贸然打扰,沉思片刻问:“她以前打过你?”
张东升拨号的手停顿住:“事情这么严重?你们因为什么吵的架?”
朱朝阳抬起,盘中空空如也:“张老师,其实我一直……”
“晚点我会发消息给她,就说让你在我这儿住一晚,明天就回去,不要让她担心太久。”
张东升很了解,有一个控制极强的母亲是什么感受,反抗的后果远比死亡可怕得多,那代表着挑战生母的权威,对于长期在家庭极权环境下的孩子来说,是一场灾难。
张东升摸出打火机替他点燃蜡芯:“许个愿,朝阳。”
来的。”
对面的少年出阔别已久的怯懦之色,既恼恨突如其来的打断,又担心一旦车开走,他的声音就会变得毫无阻拦。于是在那光束接近尾声的一刹那,朱朝阳站起来,弯腰凑近他:“张东升,我喜欢你。”
摩托车飞驰而过,尾灯如长虹划过漆黑长夜,剧烈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张东升读不懂语,只能隐约分辨出“你”这个字。
“没用的,她会让我当着她的面。我不想弄丢这些东西,趁她不注意跑出来了。”
“你就说明天理,然后藏起来。”
“她肯定看过日记内容了,对她冲击大的,而且她希望我别因为以前的事分心。”
要在二十四小时依旧灯火通明的小吃街找到一家开门的糕店并非难事,朱朝阳坐在桌前,很快张东升端着四寸巧克力糕来到他对面,朱朝阳哪还敢再麻烦他,拆了刀叉纸盘,将数字“17”的蜡烛插在糕中央。
小小的橘黄色火苗仿佛一颗星辰,很快将夜色驱散,只留下微微晃动的明焰,以及面对面两张被照得朦胧的脸庞。
心底隐秘的喜悦、强行遏制住的情愫瞬间被毫无保留地激发出来,先一步占据了大脑全的算力,使他无暇顾及其它。
朱朝阳发觉自己并没有多惊讶。他早就习惯了张东升贴入微的一面,这也是和朱永平截然相反的一点。
两人坐在一张凳子上,显得
“没有。可是她对我动过手,我担心她神不稳定点什么极端的事。”
他立刻绕过去扶起他:“没事吧?”
“今天还是你生日,糕吃了吗?”
朱朝阳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毕竟他现在是在张东升家里。张东升看了一眼传闻中的日记本便移开视线,关键是想想怎么理眼下的事。
朱朝阳哆嗦着嘴,手肘支在桌面上,就着他的力坐直,好一会儿才重新聚拢心神,直直地看向张东升:“我没事。”
“不行,朝阳,这件事必须跟你妈说。你不想跟她回去,我可以开车送你。”
短促直白的语句蕴了无数复杂情感,最终化作最简单的七个字传达给对面之人。
和朱朝阳的到访一样,这一切荒诞得不像现实。
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上,片刻不曾移开。
“你妈妈对这个很感?”
张东升不仅没有怪他贸然打扰,甚至照顾着他的情绪,补上一块生日糕,是情理之外的事,换任何人都不可能比他更加细致周到。
“她偷偷进我房间翻出来以前写的日记,还有严良送我的东西,要把它们全烧了。”朱朝阳打开怀里的盒子,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外加一支几年前款式行过的钢笔。
极力克制住自己不作出回应,张东升在长凳边缘的手正微微发力,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他深一口气打算说些什么,见刚刚还注视着自己的朱朝阳迎面倒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会被她关禁闭的。”朱朝阳很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