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错事,我不该同你闹脾气,哥哥,我不要复仇,我不再为过往的苦痛不甘,我只想跟你一起走。哥哥,你不能不要我了。
白焜捂着血如注的小腹,半跪在地上息,凌肖发疯时全然不顾敌友,上前来阻拦的人被屠杀了大半,若不是后方来了支援,今日倒是真会两败俱伤。细如蛛网的丝线缠住凌肖的行动,他仍然执着地爬向已经一动不动的白起,白焜看着,:“这蛛丝正是陛下为你准备的。”
许多影掩藏在树林中,拉起丝线,看似柔弱易断,又闪过凛冽银光。一平静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天地里。
“大盗犍陀多曾经无恶不作,在他死后,落入地狱受苦。一日,释迦牟尼看到此景,便想,此人一生所唯一善事,是给了一只小蜘蛛一条生路。于是释迦牟尼从蜘蛛那里取来一缕蛛丝,垂到犍陀多,同样给了他一条生路。犍陀多喜不自胜,攀援而上,想要脱离苦海。”
一蛛丝被挣断,一蛛丝缠上他,已不知穿过了多少丝线,凌肖姣好的面容上划开血痕,令他看起来异常可怖,他终于爬到白起面前,紧紧搂住那仍有温热的躯。是白起的血,或是他的血?他们的鲜血汇到一,像他们的生命在最终相交,在最初就已经相爱,归为原点。凌肖低下,贴着白起的嘴印下一个沾着血沫的吻,他似乎听不到白焜的话,只喃喃着说:“哥哥,我带你走。”
“然而,地狱之中,许多数不清的罪人同样蠢蠢动,一齐往上攀。犍陀多是自私自利之人,见状急忙大喊:下去!这是我的蛛丝,只救我一人!”
白焜起,顾不上血的伤口,他站到万千蛛丝前,起细细的一条线,为这个故事出尾声:“蛛丝应声而断,犍陀多又跌回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叹息,:“凌肖,白起本可以救你,也可以救这天下人。是你害了他。”
凌肖仰,放声大笑起来。绞在他上的蛛丝急忙拉紧,缠着他的四肢百骸,又被他以蛮力挣断许多。凌肖断断续续吐着血,满是阴翳的眼看向白焜,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小鬼,他阴狠地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垂下来救我的蛛丝,生来就属于我的哥哥,凭什么要让白起去救天下人!”
佛祖垂下一蜘蛛丝,所有人都顺着想要爬上极乐世界,得到救赎。然而这蛛丝从来就不为天下而生,只为他而来。
他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他若杀之人数不胜数,他所之恶擢发难数,如他这般的罪人,佛也不渡,来渡他的只有一小小的蛛丝。因为他为他而生,于是他为他而来,这多么公平,他们之间本该如此,为何这天下容不下他们二人?为何连他唯一的哥哥都要抢走!
从那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人应有的模样,被仇恨与怨憎浸染,惨白的脸,到泛黑的血,全然是一只恶鬼。凌肖伏在白起上,摸到那柄清风剑,他垂眼看过去,一面刻着苒字,他想笑,笑白起的愚孝,然而冰冷的指尖及更加冰凉的剑,叫他察觉,另一面同样刻着字。
他翻过去,看到更加崭新的,歪歪扭扭的一个凌字。
已然分不清脸上的是血还是泪,凌肖又大笑一声,握紧剑柄。那些过往铭记在他的脑内,几乎不需要回忆,他想起白起的一招一式,想起白起的一笑一颦,想起白起喊他的名字,想起白起对他对练。人生中有过这样一段岁月便已足够,偏偏,他是如此贪心,想要更多;可是,这一切本就该属于他,又凭什么怪他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