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毫不迟疑地答：“自然是长虫、钳蝎、蟾蜍、守与百脚！”

        悠然领着小小在火炉旁坐下，又给她一个小巧的手炉，小小觉得稀罕，翻来覆去把玩着，便听到悠然问她：“你是凌肖的徒弟么？”

        凌肖却：“错了。五毒之心，乃贪、嗔、痴、慢、疑。”他第一次对小小出笑容，又说：“天下第一才能破这五毒，如今，我已明悟。”

        小小不自觉后退一步，棺中的细剑映出一锋芒，闪进她的眼中，莫名的情绪涌动，竟刺得她留下两行泪。凌肖看她一眼，：“哭什么？”

        指着那柄剑，小小说：“那把剑闪了一下，不知为何，让我心里难过。”

力相对，一招剑术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再出一剑。但她从不杀人。教她剑术的人告诉她，这剑并非杀人的剑。

        小小不惧杀人，也不惧破戒，只不过，如果要为了杀人而杀人，岂不太蠢了？她不愿意这样，于是那剑光在她手上依然亮堂得如同月光，不沾血色。

        茶客们又叹息，说书中的盛况要追溯到许多年前，才能看到那时江湖儿女侠肝义胆的光景。十年前惊天动地一场大战，正围攻长生门，打了三天三夜，死伤惨烈，虽然覆灭了魔教，临清宗却也在大战中受创，失去正魁首之位，逐渐落魄。大厦将倾之际，是南少林挽救了局面。后来又因圣上礼佛，少林各派大行其，江湖的风气与曾经已经大不相同。现如今，天下第一何？

        凌肖从未认她当过徒弟，但她的剑术都是从凌肖那里学来的，不多，只有三式。也许谈不上是学，凌肖在竹林中挥舞竹剑，一招一式，并不刻意放慢动作教给她，而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用尽脑去记，然后笨拙地模仿。一日，她完成今日的练功，正要向凌肖告辞离开，忽得听到这个她心中悄悄认下的师父问她：“你可知，这世间五毒是哪五毒？”

        上穷碧落下黄泉，又如何能叫死人白骨化血肉。小小没被棺材吓到，却为凌肖这魔怔般的话感到悚然，又听到他自语：“我听说苗族有一蛊，以血养虫，能将两人的灵念在一起，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我已了许多准备，哪怕只是吊着命也无妨……”

        凌肖来到五毒寨的时候小小才六岁，大家都不知这外乡人的来历，但听说他似乎带回了苗族遗落在外的独生蛊，于是寨主默许他留下。他住在寨子外围的一片竹林里，并不与族人打交，偶尔显于人前，像一个苍白的鬼魂。哪怕是在与蛊虫共存的五毒寨，这般模样的凌肖看起来也格外可怖，外人只苗族多诡异，小小却会被父母吓唬，晚上如果不乖乖睡觉，怕是会被竹林里的那个恶鬼捉去吃了。

        可是她时常思索，如果不曾杀人，如何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小小坐在茶楼里听人说书，那些大侠往往招式威武，一掌便要了恶人的命，风光无限，听得旁人纷纷拍手叫好，如此才算快意恩仇！

        凌肖没有说话。小小难过得厉害，心想：他日日夜夜待在这里，一定更难过。她胡乱抹干眼泪，抬看过去，才发现凌肖正低看着棺材中的人，竟也下了一行泪。

        她偏生好奇，把竹林当作藏着秘宝的探险地，最终却没找到想象中的宝藏，只找到一冰窖，里面安置着一副棺材，靠近了看，棺材里的人面色安详，若不是肤白得泛灰，就像是陷入了沉睡。凌肖伏在棺材一侧，察觉她的接近，竟然没有阻止，像是在喃喃：“上天入地，我已找遍所有法子，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小小笑了起来，：“我才知，原来他叫凌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