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聂岚青却稍稍提高了音量,生怕林映水没听见。
茯苓就见着自家主子,一会儿在那窗台上望,一会儿又盯着那块绣得丑得不成样子的帕子看。
一日又一日,聂岚青到底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茯苓,状似无意地问。
一听线人回报,越戎与她相伴之事,聂岚青就不由冷笑,嫌弃得不行。
“茯苓,你说陆水秋到底在恼我什么?”
聂岚青就讪讪地撤回手,局促地交叠起来:“我那日是气急了,不该吓你,我怕你不想见我,这才等……”
他扮女装扮了两年,却在男女感情之事上不大通晓。
茯苓叫苦不迭,寻思主子你的哪一件事不叫人恼呢?
聂岚青琴棋书画样样通,学起曲来也不在话下。
他以为这一次她也会顺着他的,没想到人把东西砸了一地,一次对他出了十足的抵神情。
林映水不紧不慢地换了衣裳,才冷着脸去开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越来越近的歌声戛然而止,聂岚青只唱完这一句,立刻收拾好表情,慌乱小心地看着她。
茯苓汗都要滴下来了。
林映水不想听他说,直接把门关了。
聂岚青哼了一声:“问你也是白问。”
“……闷入孤帏,静掩重门情似烧。文窗寂静,画屏冷落暗魂消。倦闻近砌竹相敲,忍听邻院砧声捣。”
“我只是怕你出事,这才派人守在你附近,不是那个意思。”
林映水锐地觉察:“你监视我。”
尤其是一位女子的心。
外是圆熟的女腔,嗓音正如花里啼莺,美妙极了,只是这曲比上次越戎唱的更为缠绵。
“你干什么?”林映水冷冰冰地问,她抬眼往楼下的小二望,没人了,神色间的不耐就更明显。
“我以为你喜欢听曲儿。见你不开心,想让你开心些。”
“一心恋慕?”聂岚青又阴恻恻地笑了。
她不会真的讨厌他了吧?
他自语:“我那日不过吓吓她,哪知她这么大的气。”
送花唱曲儿?
“婢不知。”茯苓装作什么也不知。
自她摔了东西跑出府,聂岚青就立即派人跟上了,四周都布了眼线。
什么不入的手段?
“就是不喜欢
从前林映水太过纵容他了,对他几乎是忍让。
他扮的是,只图了青鸾的形似。
他想亲自追的,就怕林映水在气上更为恼怒。
茯苓真的忍不住了,替林映水叫屈,委婉:“陆姑娘她一直不知晓主子真正的份,又一心恋慕谢公子,主子那日与她……陆姑娘这才知晓主子的真实份,恐怕一时难以接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是的过分了些。
张口却吩咐人传了京城最好的名角儿来府上,翻来覆去挑了曲子,让人教了整整一日的戏。
尽是些相思之词。
可是……
聂岚青听完倒是静默许久。
聂岚青今日全然换了副面孔,柔柔弱弱的,他见到林映水还泛着红的眼,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林映水偏一躲。
门外却忽然传来缠绵悱恻的曲调,如泣如诉,怨慕悠长。
她只能这样说了,再说可能就会被责罚了。
他每日都想去找她,心里又不清楚她是否消了气。
“轻拈斑书心事,细摺银笺写恨词。可怜不惯害相思,则被你个肯字儿,迱逗我许多时。”
想到林映水那眼神,他的心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在府上坐立不安。
得,等于白说,就揪着谢公子不放了。
不论在哪儿,他的份都足够尊贵,尊贵到他从没有去试图了解过谁。
聂岚青这样胡思乱想了很久,底下人就来回消息了。
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他从来没见林映水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心也颤了,只能坐在府上焦急地等线人的消息,不断回想林映水方才的神情语气,心里懊悔得不行。
眼下他也没有可以出谋划策之人。
林映水鼻子一皱,扶着浴桶起了。
“是我错了,映水,你原谅我好不好?”
聂岚青一见她这副表情,脸上就出不知所措的样子来,眉眼低垂,声音轻轻的,像被风都能散似的。
他这样的人,从来学不会低声下气,叫他认个错,比登天都难。
她两眼往别看,忽然却听自家主子低叹一声。
她怎么能那样看他呢?
得疲倦,困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