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地问:“现在你已经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那么我问你,你是否有了不得不跟我死生契阔的决心?”
那日在开福寺剃去了所有的发,伪装成僧人才侥幸躲过了追查,短短时日,他的发还未能成冠,想到季矜言言又止的委屈模样,他渐渐接受了吴都然的说法。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
他不相信矜言就这样死了,如果是真的,那么不惜一切,他也要见她最后一面。
齐峥手一抖,碗落在地上碎成几片,他难以置信:“不可能,这绝不是真的!齐珩呢?我要去见他!我要入。”
“我就知!”她双手圈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了他的前,“原先陆寒江说你本顽劣,我还不信,火烧皇城都敢,还有什么事不出来。”
“我愿意。”
小的时候,父亲曾带着他和季矜言一同来过此放过烟火,他们的生辰只差一天,但父亲对待季矜言永远慎重,就算是放烟火,也会等到二十四日子夜。
火势逐渐蔓延,在他的授意下,陆寒江早在各都撒上了油,此刻越烧越旺,再过半个时辰,整个皇都将是一片废墟。
齐珩十分平静,站在社稷坛边,燃放早已准备好的烟火。
说着说着,齐珩笑了:“切断了所有的后路,也就有不得不此事的决心。”
失望与惋惜,没想到齐珩始终不愿意与他见一面。
“立刻,最后再传一次话去中,若他仍不肯见我,今夜子时开始攻城。”
就当是提前替她庆生吧。
齐珩愣了,烟实在是太大,熏得眼泪直,嗓子也干哑。
“齐峥,齐峥,你冷静一点!”吴都然喊了他几声都没反应,只能伸手拦在帐前,阻挡他出去,“到了这时候,你还对你的侄子抱有期望吗?皇后病重的消息从半月前就在传,那么多内阁大臣上书要他废后,再看今日卢孝诚突然就死了,你怎么知这一切不是齐珩的安排?”
齐峥大喊一声不好,策疾驰往午门方向奔去。
子夜前。
火光漫天,整个京师上空都映着红光,四窜逃的人们凄厉哭喊着,突然间,不知谁发现了玄武门可以逃出去,所有人都往那方向去。
齐珩有一瞬间微怔,然而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他召来副将。
齐珩拒绝见面的消息传来时,齐峥的怒气已掩盖不住,他骑上亲自上阵为前锋。
*
“其实我们都知,应天府并不适合为都城,皇爷爷已筹谋迁都一事多年,然而其中阻碍重重。我今日索再帮四叔一把,直接一把火全烧了,也免得日后朝臣再出来阻拦。”
“为什么把矜言抢走,却又不好好对她?”齐峥的目光渐冷:“他竟能到这样的地步?”
看着齐珩一言不发的模样,她狠狠拍他口,“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能对我说句真话吗?”
季矜言仰起看他:“齐珩,你不怕死,想必也不怕火烧都城将来无颜面对你家列祖列宗。”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急报:中鸣起丧钟,皇后娘娘仙逝。
该怎样去形容他们之间的故事?
一定是齐珩为了保住皇位,封住悠悠众口而刻意安排的。
从小到大相伴相识,靠近过,疏远过,青涩懵懂岁月里互相试探,冲撞过,怨恨过,不知情爱何物时,掠夺过,占有过。
“为什么要放这把火?你不是都准备将这皇位送给他了么?”季矜言冲到他面前。
刚破了城门入内,就瞧见远一片火光,下迅速来报:“不好了,中走水,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
他被烟呛得咳出眼泪:“你怎么来了?”
此刻,她应该在明州,或者燕王的军中,而不是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齐珩心涌动:“我回答了你,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来?”
然而都不及此刻,都不约而同选择出真心,给彼此看过。
“齐珩。”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眨了眨眼,才发现面前的竟然真是季矜言。
季矜言原本跟着他一同眼泪,现在又被他难得出的荒唐模样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