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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2

        黑猫章武老了。

        街亭一战,说是葛亮直接老了十岁也不夸张。

        那是他和刘备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前往江夏的路上发生了争吵,其实也不算什么争吵,只是他示意刘备放弃与全避难民同行,从速离开山雨来的襄阳方是明智之选;可刘备却坚持携民渡江,反而强令他先行一步去找刘琦公子求援。最后两人在江夏团聚的当晚,刘备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什么自己会死,还想和他一起死云云。那时候他何等自信,说他们的命运相连在一起,劝刘备务必坚持下去,还提了一大筐要求,后来果真一一应验,他觉得是有一点天命在里面的。

        黑猫停下踩的脚步,转回望向他。

        葛亮把扭到一边,微微起伏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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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亮抿了口水,放下手中的书卷,给灯里填了点油,最后目光温柔地落在章武上。

        所有的人都可以把事情托付给他,可是他还能托付给几人呢?又或者,哪怕只是一个可以听他抱怨几句的人……

        参辰皆已没,死当长相思。

        章武今天睡得格外久。快到中午了,居然还趴在原地休息,以前明明不见别人的……葛亮在心中长叹口气,觉得自己也该好好休息一次。偶尔偷个懒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吧……他疲倦地躺到床上,抚摸着黑猫毫无起伏的后背。章武的温有些低,上了年纪都这样。葛亮又摸了摸自己的额,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7、结尾

        可如果有一天他坚持不下去了呢?

        毕竟现在他的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你说过的,你明明告诫过我……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我却偏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他大约是失去了哭和笑的能力,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墙。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未来究竟走向哪里,他看不清。他是真的看不清,上了年纪之后,眼睛,脚,胃,哪里都不好使。

        章武好似一颗蘑菇,凭空从屋子里冒了出来。依旧是悄无声息的捷脚步,在屋子里徘徊良久,最后轻巧落到自己边。

        他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军师了。故人们纷纷离他而去,这次出征前,子龙对他说,云老矣,恐不能再随丞相临阵杀敌了,结果战场上神勇依旧,他本还窃喜了一阵子,哪知后来……

        这的确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猫了,脚已经不如在南中时那么灵便,无法再飞檐走;也不能像前几年一样等着自己入睡,每每自己正批阅着奏章,章武就在边打起盹来,有时候鼻腔里还会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惹得他一阵好笑。一个醒着,一个睡着,一切就像所有的故事刚刚开始一样。

        ……边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人,七嘴八地小声嘀咕着什么。葛亮烦躁地摇摇,难得他这次睡得不错,还了一个美梦。过去的一幕幕在梦中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瞻儿上。说起瞻儿啊,他是有些愧疚的,那么聪慧可爱的孩子,自己却没时间陪他长大。罢了,这些事情就交给未来吧,他是被困在过去的人,遗憾固然还有很多,可现在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如果。如果。如果。

        蒋琬社稷之才,费祎志虑忠纯,姜维忠心可鉴……葛亮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人选,他不知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或许最后能的事,就是把后一切安排妥当吧。

话。哼,下次北伐就不带他,看他还能得意几天。

        杀张郃,收拾残兵,怒斩谡,自请降职,行云水的一套组合拳后,葛亮把公务移交给继任者,闭门谢客。

        “章武,章武。”葛亮伸手去摸那只黑猫。

        葛亮无神的瞳孔里映出黑猫的影,他喃喃地:“你很失望吧。”

        葛亮当然知猫和人一样,也是会变老死去的。只是他一直坚信至少这一次,章武是可以陪自己走到最后的。毕竟他状况恶化的速度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尤其是姜维,他甚至对这个年轻人怀有一丝歉意,当初刘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他和姜维这般光景,可刘备远比现在的自己力旺盛多了。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染上了老年人的通病,动不动就会想起过去的人和事。

        6、相府

        后来,葛亮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这可真残忍啊,有的人生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有的人生来就是主角的左膀右臂,而他来得太晚,只赶上了谢幕。

        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完,夜空落一颗星。

        那天刮了很大的风。关陇地区常有大风,春秋之际尤甚。葛亮和往常一样,先去视察了军营,然后召集众将领开会。奇怪的是,大家的面目怎么看都有些模糊,大概是昨晚又没睡好吧。葛亮双眼,坚持开完了会,然后返回军帐,继续下一项工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无所谓好或者不好,他可没有多余的力伤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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