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她的,直到远的教堂传来沉重而古老的钟声,她才恢复理智,迅速地别开脸不看他,想装作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里这么多人!”她还是没忍住抱怨,脸上火辣辣的,总感觉路过的人都在看自己。
就连水池旁卖艺的独老人手中的手风琴都骤然换了曲子,是至冬一首著名的情歌。
…那老人家绝对看到了。
达达利亚不以为意:“就算看到了,他们也只会感叹一句,噢,年轻真好。”
反对的点居然是因为人多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没人的时候,他想怎么亲她都可以?
等会走的时候,他一定要往这位老人的帽子里放上许多摩拉。
他顺手摸了摸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冷不冷?围巾给你吧,我把它捂和了。”
荧摇摇,她喜欢看他红围巾。
“…你后天,是不是就要出院了。”想到这个,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我……”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情,她却自私地不想让这样的日子结束,离开医院,他们又要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了。
她之所以留下来,也是一直在用着「要是不看着点他一定会闹着要提前出院让医生护士为难」这种理由自欺欺人。
“如果是要跟我别的话,就不要说出来了,”达达利亚将手中吃剩的最后一点点冰淇淋脆筒丟向一旁望眼穿的鸽子群,让它们争相抢夺,“我现在只想听到「我好喜欢好喜欢达达利亚」这样的真心话。”
“我又不可能跟你回愚人众,我也有自己的事情……”
荧压抑住即将浮出来的眼泪,她不能再说话了,如果她接着说下去,一定会被他听出来声音里的哭腔。
“…跟我回海屑镇吧,”颈窝忽然一沉,是达达利亚靠了上来,“我这次这么久没联络家里,怕他们担心,就只好在信里说我去追你了,这次颂冬节前不把你带回来,我是不会回家的。”
荧噙在眼中的泪水都被他这番话给吓了回去。
她怎么不知自己答应过要跟着他回海屑镇了?!
前天那封信还是她帮忙拿去寄的特快件,算算时日,已经快到他家里人手上了。
“…你怎么不早说!”她气得推他的脑袋,没能推动,跟个牛糖一样地黏糊。
“我要是说了你就跑了……”牛糖很是委屈,“都说了好几年了,你都不肯跟我回家,每次回家托克都要问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冬妮娅都怀疑我被你甩了……现在难得有病假能回家过节,自然是要把你给拐回去的。”
“…无赖,”荧嘴上骂着,心里却欢喜得不得了,“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知的,你就是嘴心,什么事一旦拜托你,你就不会忍心拒绝,”达达利亚这次吃准了她不会再拒绝自己,“…我很喜欢你这一点。”
她总是勉强自己去回应别人的期待,一直以来,很辛苦吧,他一定要让她在海屑镇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我才不是那么好的人……”
她只是…怕自己会再次被抛下,怕自己又变成孤单一人,才努力地回应着每一个人。
…本不是他口中那个热忱善良的人,她只是想被人需要,让自己充实起来忙碌起来,才不会满脑子都是难过悲伤的事情。
想到这点,荧刚憋回去的眼泪就又要冒出来了。
“…我倒情愿你变得再坏一点,自私一点,这样就可以抛下一切遵循本心和我在一起了,”达达利亚叹了口气,“太有责任感,心里装了太多人太多事,留给我的就只剩下犄角旮旯里的那一点点位置了。”
“谁想和你在一起了……”她抽抽鼻子,双止不住地颤抖。
“想哭就哭吧,憋得鼻子都红了,”他抬手了下她的鼻子,声音很是柔和,“我再狼狈的样子你都看过了,偶尔也在我面前展出脆弱的一面,依靠一下我吧。”
“你走开…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她的嗓音变得绵无力,但仍强撑着嘴。
“才不要,我走开了,谁帮你眼泪?在至冬随便眼泪的话,眼睛可是会被冻住的。”达达利亚故意吓唬她。
“…真的?”她急忙眼睛。
“骗你的,”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她泪水盈盈的眼睛,吻她斑驳的泪痕,“我们家旅行者意外地是个爱哭鬼呢,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吗?”
“好高兴,这副表情…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吗?”
她痴迷于他的表情,她脆弱的表情,她开心的表情…达达利亚都想亲眼记录下来。
“才不爱哭……”再说,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
这温热的双能她变得迷乱,也能将她从不安中解救,就像一只遥控,控制着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