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辈子他还是会走和上一世相同的路。

        回忆间，他已经行到聚汇通的牌匾下，店铺早就打烊，大门紧关，只有两只红灯笼在冷风中摇摇摆摆。

        他屈起细长手指扣了扣门扉。

        “谁啊…”里上夜的伙计拉着长音，“打烊了，明儿再来吧。”

        李偃冷声：“是我。”

        “就来…”伙计听声音耳熟，还当是生意来往的富绅掌柜，也不敢怠慢，趿拉着鞋走到门前开了门。

        门一开，李偃径直往屋走，吩咐：“去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再打盆热水来。”

        伙计看着这位衣着普通，长玉立的年轻男人有些傻眼，忙抬手了眼睛，跟到前，等看清李偃的长相，登时一惊，忙不迭应承：“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我上就去收拾！”

        房间在二楼，还是李偃当年住过的这间，他简单盥洗了一番，刚走到床前，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抬眼望过去，门前立着个人影，“什么事？”

        “主子，是我承瑜，”李偃迟迟不归，承瑜担心他上的伤，前不久也进了京。

        李偃眉微皱，“进。”

        承瑜进门走到他跟前，单膝跪地抱拳：“承瑜未听从主子吩咐，还请主子责罚。”

        遵照现在的时间推算，承瑜跟在李偃边有十一年了，他八岁那年，外祖父要给他选个伴童，人牙子的牛车上有那么多男孩儿，他一眼就瞧中了缩在角落里的承瑜。

        承瑜右眼尾到太阳有一片红色胎记，没人愿买，人牙子不好出手，对他拳打脚踢，他一声不吭，那双晶亮眼睛像是着锋芒剑气，又利又刃。

        李偃没有看走眼，承瑜习武天赋极高，这么多年一直保护着他，两人虽是主仆，但生死相依，胜如手足。

        “起来。”

        承瑜应是，站直，快速打量了李偃一眼，“主子的伤可好了？”

        李偃坐到床边，：“都好了。”又问：“军中可有要紧的消息？”

        虽有从前记忆，但重活一次本就变故，更何况他上辈子不曾进京唯恐再生其他事故。

        承瑜回：“半月前，两军再次交战，死伤惨重，勐卫城险些被攻破，听张景胜说都指挥佥事已上疏请求增援。”

        听到没甚大变故，李偃哼笑一声，“这个郑鉴就会纸上谈兵，再给他成千上万的兵也无用。”

        他看向承瑜吩咐：“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着，明天一早买，我们回去。”

        承瑜带上门，李偃躺到床上，慢慢思忖战事。

        之所以吃败仗，不是敌人太强，而是后勤出了问题，有人在里贪墨，各级大小官吏都想捞点油水，等军粮送到前线，就变成了好坏两掺，士兵们吃了坏肚子，仗还没打先倒下一半。

        何止他们？整个朝廷都是如此，千里之堤溃于蚁，蛀虫慢慢将国家腐蚀的满目疮痍，上位者高而不危，一顾贪图享乐，何愁不灭国？

        第二日一早，承瑜备好了快，主仆二人吃罢早饭，李偃吩咐完掌柜的每月送银子进的事，从二楼下来，脚还没迈下台阶，迎面就碰上了一人。

        来人锦衣华服，仪表堂堂，俊美端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已经年逾四询，一双丹凤长眼十分脱俗。

        四目相对，种种感慨涌上心。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时间久远...李偃已然记不起来，就只记得在那不久后，他便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