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周博远离开青玉宫,上了马车,周厚赶紧为周博远倒上一杯最喜欢的茶。
周博远接过之后,一边轻轻的用盖子撇着茶叶,一边将刚才会议上的军政分离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小厚,你怎么看?”
周厚听后,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替先生抱怨道:“先生,这是在削弱朝廷,朝廷都弱成什么样子了,还要削弱,那朝廷还剩下什么了?”
周博远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自皇朝诞生那一日起,军政一直都是分离的,以前的军队同样只是名义上属于朝廷,实际上属于皇族和世家,朝堂也基本被皇族和世家的官员所垄断,只有到了本朝末年,院长横空出世,我们这些书院出身的庶民子弟,才登上了朝堂,以保皇党的身份,才有了一席之地。”
说到这里,周博远自嘲一笑道:“皇朝,自秦朝之后,就成为了世家的皇朝,军政分离同样是基于世家内部的统治才如此设计的,只是,圣皇开创大景,直接取缔了世家,将世家私军收归朝廷,而朝廷的官员又大变样,不是黎阳书院出身,就是中小型家族出身,朝廷和军队完全成了没有交集的两个团体,让军队成了不稳定的因素,我这才费力的打压军队,从训练营,到后勤,一直将其从军队剥离,另起炉灶,另外建立起朝廷和军队的紧密联系,想抹除这个不稳定因素,将其彻底的纳入朝廷,只是,我还是棋差一着,最后便宜了秦氏……”
周厚听后,回忆着周博远做的事和圣皇做的事,迟疑着说道:“我看,圣皇对军队的归属,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安排,可能并不是故意针对您的。”
周博远诧异的看了周厚一眼,一边低头喝茶一边随意的道:“继续说。”
周厚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周博远的脸色,发现并没有生气,这才开口道:“圣皇一开始建立的护法军,就是以嫡亲的大哥秦栋为将,这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后来北狄来袭,建立镇北军团,又以秦家军为主,秦昀为帅,南蛮不稳,建立镇南军团,又以护法军为主,秦栋为帅,其实从这里就已经非常明显,可以看出圣皇有意将军队交给秦氏了。”
“是啊,这么明显,我当时为何就想不到呢?”周博远端着茶,轻轻的摇着头,自嘲道:“我平时不自以为自己多聪明,真是可笑啊。”
周厚赶紧劝慰道:“先生身在局中,当局者迷,当时哪里能看到这些。”
“当局者迷,说的好啊。”周博远盖上茶盖子,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最后,我最终也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
当初周博远就非常不喜欢那些世家,觉得他们眼中只有家族利益,根本就没有朝廷的利益。
现在,圣皇开始建立宗门势力和朝廷分庭抗礼之后,他也变得狭隘了,只想着朝廷的利益,不顾人族整体利益了。
他现在的模样,变得和那些只知道家族利益的世家,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他骂那些世家有多狠,现在被打起脸来就有多疼。
周博远回头看了青玉宫方向一眼,摇了摇头道:“在这一点上,我与华副宗主相比,差的很多。”
芍药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一直以秦翌的家臣自居,她是完全站在秦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所以在大局观上,比他要强的多。
想到刚才芍药在会议上的表现,周博远冷哼一声道:“她的手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刚才的会议上,他那么说是当局者迷,但是芍药绝对是故意的,至于后来的秦曦,也不知是看穿了芍药的目的才跟了一手,还是随大流的跟了一手,表现虽然不起眼,不过的确联合芍药,二人直接点破了他眼中只有自家势力,不顾大局这件事,让秦翌非常生气。
这还是秦翌第一次在会议上发脾气呢。
当时真的是让周博远心惊胆颤。
周厚忍不住为周博远辩解道:“先生从无私心,一心为公,怎么就变成不顾大局了?”
周博远看周厚直到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这个公,指的是朝廷,在圣皇看来就是私,朝廷,宗门和秦氏,这是圣皇统治人族的三块基石,我若眼中只有朝廷,那就是不顾大局。”
周厚这才反应过来,眼神变得暗然道:“现在,一心为公,也变成不顾大局了吗?”
周厚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周博远笑着打开盖子,饮了一口茶,一边回味茶的余香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