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冲线的一刻，一阵毫不客气的嘲笑声准确无误地扎入他的耳中：“跑这么慢。离第一名差这么远。”

台上望了一眼。那个影仍旧在看台的最后方，她一动不动，何众一眼就认得出。

        第九圈时何众已经超过原来的第二名，接替对方成为那个落后于第一名一圈半的人。看到被他超过去的那个小男生已经累得气如牛，就差直接脖子一歪倒在草坪上了，何众也觉得咙发干发紧，他在心里算了一下，还剩三圈半。

        模糊的声音透过风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诧异地转望去，竟然真有人真情实意地为他呼喊。

        其实何众从来没跑过这么长的路，他想加速缩短与第一名的距离，却发现双酸痛，呼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像刀般划开他的咙。不要说加速，现在不被后面的人超过也许才是重点。

        那人是校田径队的，二级运动员。虽然不是长跑运动员，但其力也比其他学生好得多，他全程领跑，毫未减速。

        可他不甘心。他并不觉得前面那个人有多么不可逾越。他的人生里就不应该有不到的事情，不应该有他无法解决的人。

        没人给他欢呼。他不在乎，又超过一个人。

        他一圈一圈绕?过红色的塑胶跑，肺都被干燥的空气胀满，风声无情地穿破他的耳。眼前的跑摇摇晃晃逐渐变得模糊拉长，似乎永无终点。

        何众向后望了一眼。那个气如牛的男生竟然发力，大有要超越他之势。何众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在这时候被人超过，他顾不得多想，咬紧牙关闭上双眼，用尽全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终点线撞去。

        一个、两个、两圈之后，随着他慢慢提速，眼前的目标越来越少。他自诩要比这些从小生惯养的富家子弟素质好得多，又年长两岁，总不至于连这些小都跑不过，之前是他有意谦让，要认真起来，没人跑得过他。

        何众尚未从缺氧的干渴感中缓解过来，晕目眩间，一瓶冰冷透骨的矿泉水从他淋下，浸透了整个上半，激得他一瞬清醒。他茫然地抬，从千万个斑驳的水珠中，看清秦橙明晰漂亮的脸上的轻蔑笑意。

        何众望向看台，那已经空空。于此同时，欢呼声骤然响起。第一名已经冲线。

        前方的终点线在这一刻近在眼前又摇摇坠。全程只剩下最后两百米，然而他讥讽地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竞赛？这些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他终于清醒过来。

        此时5000米已过大半。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甩在后，唯有前方一个遥远的目标――或许不该叫前方。对方虽然在他前面，但其实已经远远超出所有人一圈有余。

        然而在他脚步慢下来的一刻，旁更大声的一阵呼喊声响起：“何众加油！！！还剩最后一百米！！！第三名要赶上来了！！！”

        意识昏沉间，他几乎只靠本能迈步。蜂鸣般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第一名该是他的。消失的那张数学试卷一定是因为他考了满分。第一名为什么不是他？前面那个二级运动员真有那么不可超越吗？这一切都该是他的，学校里那个最漂亮的女生也应该是他的――――――――――

        从第五圈开始加速。这时大分人已经在前面的争比中力竭，只是在努力保持现有排名。何众前面只是随波逐地跟着，除了稍稍有些气酸外，还有大分余力。

        要跑就要跑到第一名。

        再路过看台时，他余光仍旧瞥见那个影毫无动作。反而是班里的学生，见他居然跑到了第二名，几个女生按捺不住兴奋高声喊起他的名字：“何众加油！！加油！！”

        只不过是一时脑热。他竟然真的要在这种事情上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