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同门倒也习惯了她这般派，譬如同样新进的李荃，还有谷好好后者原是温鼎阁的师妹，同红昭交好，不知怎么半途对学剑起了兴致，便时常过来。她本也是个随之人，又生得一副好笑面，与洛水自然很快就亲近起来，对她这经讲之间烹茶的行为也乐见其成，自是占了分享的一份。

        觉察下面议论纷纷，他又自觉幽默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不是免费的。掌门师伯亦会半月来此一次作讲。

        如此之间，半个月一晃而过，转眼便是隆冬。

        可到底是面上如此，人心是否同样，却是不好说。

        洛水自觉和这师父相时日不多，并无太多感情，可闻朝那日去得干脆，倒叫她难受了一阵，当然，也只是一小阵罢了。

        话说这祭剑山主、分魂剑主虽在天玄有十分分量，然此去山下所知者甚少，不过一众心弟子，兼之仙山人人向，于是便如往常一般，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来。

        洛水初觉得似有几分理，可转念一想，又觉出不对来：当初说好的想方设法接近闻朝便好，如何又绕回了努力修炼之上？

        一抬，方觉室内安静得有些过分，此情此景依稀还有些熟悉。再看伍子昭侧，站着个量中等的少女，肤白皙，眉眼沉静，透着与同龄人不符的稳重，虽然并非绝色，但只站在那里，便牢牢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正是有些时日不见的凤鸣儿。

        私语间，忽觉入口似有响动，抬眼便见伍子昭掀帘进来，后跟着一人。两人俱是疾步，带入一阵冷风卷雪霰，直得刚升起的炉火黯了一黯。

        她微怔，再要抬眼望去，却见云端渺渺，鸿踪难寻，那人已然远去了。

        偏生她在人前是个好脾气，无论如何骂也只会应喏，有时被骂得狠了，纵然不多么生气，亦会卖个乖作委屈红眼状，直气得教那法的忘机峰师叔斥她其思愚钝，其心狡黠，巧言令色，孺子难教。

        而她听不懂的那些，却常是七窍已通六窍之态，譬如什么大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什么知变化之者，其知神之所为乎，无论晨诵昏读多少遍，哪怕伍子昭变着法子点她，依旧是懵懵懂懂。

        洛水赶紧去护，只心里暗骂此人出现之时多半没有好事。她仔细用铜匙拨了拨炭火，确定这炉茶无恙后，方才重新朝来人望去。

        天寒，回罢。他声音柔和，依稀便是梦里那人。

        她倒是记着闻朝走前，嘱她可去问伍子昭。然而除了这经讲的时间，洛水竟是本逮不到人。为了季哥哥，她倒也可以不要脸，只几次瞅着他特意点她疑惑的机会，直着拐着问他季诺之事，可谁知这讨厌家伙像是本听不懂一般，除了修炼之事，一句多余的回复也欠奉，气得她暗中咬碎了牙。

        她能听懂的那些，自是一遍就明，譬如那些净尘、辟火、召雷之类的咒术口诀，她仗着记好，基本诵上两边，再使上一番，便可用得得心应手。

        她这厢没想明白，只按就班地去爬那叩心径，按时去听那经讲，老老实实地从课坐到课尾，没几日便乏了。

        洛水也弄不清自己被训之后是不是难过，只几次之后便淡了那努力修炼的心思，又开始琢磨起季哥哥的事来。

        这日，洛水刚寻了个经堂的角落，摆了个红泥小火炉，喂上新晾的梅脂银炭，生了一小壶香茶。

后洛水忍不住好奇抬，却觉发微沉，应是面前人抬手轻抚。

        从当日后山血污满的狼狈模样，再到那日叩心径上的无限风光，如今又站在众人面前，洛水脑中闪过几次见到她的光景，心下不觉有些异样。

        此刻，几人又是在角落里低声说笑，李荃素来不爱说话，便只有谷好好同洛水讨论雪上添香与香上落雪，何者烹出的茶更香。

        一是因为她脑中这鬼向来是不肯给她安闲时候的，闻朝刚走，便着她好好修炼，是闻朝此去约莫要大半年时间，待得归来之时，洛水需有取剑的能力。可洛水再问他要如何取剑，难不是接近闻朝便好？这鬼便又不肯再答了，只叫她好好努力，是总有机会。

        还未等她厘清情绪，便听伍子昭笑：从今日起，凤鸣儿师妹亦将与本门一同修行，从经讲到喂剑，都与大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