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承认，我有时候也看不懂魏大人到底要如何对您，但我知，起码他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只有恶意和杀意。

        跟我玩这些虚巴脑的，我冷哼，真要问你你见了什么知什么我不知的，你又不会说。

        不，将军，她说，魏大人要您活。

        将军还在气上，婢就不接着搅扰您了，请您好好歇息。她下床来，从我侧走过去。我抬脚就踢。我是临时起意，她却像足防备，一闪，轻盈地落在我几步之外。

        幸好，她不是那种没脸没趋炎附势的人，没有觍着脸和我说：会。

        她站起来，凑近我，压低声音说：我的确不如将军您和魏大人多年袍泽，许多时候朝夕相，我不过是区区婢，领命行事的爪牙，可正因如此因我份低微，不受重视，反而能看得更多，知更多。

        你有些私心地想对我好，谢谢，我慢慢地说，所以我现在才这么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你走吧。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对了，将军，婢还得提醒您一句：御赐的东西，不要随便给下人用。

        我一定不会让您出事。换个人，却没有我这种私心了。魏大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也不会允许换人过来。

        我不是您的婢，她居然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您没法支使我。

        抱歉，将军，我听到刘十九说，恕难从命。

        我听到向来变不惊的她呼一滞，看来这话确实说得重，伤着她了。我是在为魏弃之迁怒这么一个对我有善意的小丫，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忍，可是转念又忆及发现她跪一天时的惊怒与反感，心便重新冷了下去。

        我曾经很受用于这种话，但现在只觉得很恶心。

        怒气直冲我的。

        我抬起来，看着烛光。

        *

        我讨厌你们这种人。忍一个魏弃之已经够让我受了，我还要再忍一个你吗？你要真想还我人情，就快！

        那半年，我呈上去的所有报告，魏大人都会亲自过目，您差点被蛇咬到那次，我接到命令，这种危险不许再发生我非常奇怪。

        说不通。我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忘了，刘十九这厮和魏弃之一样，心里转悠的念都叫人想不通理在哪。

        我知大哥生我气，我发誓

        也许大哥不是好人，可大哥对我的好，都是真的。请让我回报您。刘十九说。

        我想，反正她这么优秀，被我赶走，兴许还能领到别的更紧要更有前途的差事呢

        可是我眼前闪过了昨天池塘边，魏弃之折磨我，侮辱我，嘲弄我，然后他躲过我扔过的石子，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像我们刚刚是在闹着玩，好像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闹着玩，好像我们关系其实还很好。

        后来，我开始有了一些猜测于是撺掇您回去向他歉。我们这样的人，最忌擅作主张，魏大人却没有死我。所以我就知，我赌对了。

        我想说你知个屁，你猜错了。

        她一哂。

        以理义论行不通，便用恩情来论。她果然伶俐善辩，是魏弃之亲自调教出的好苗子。

        这既不符合我从魏弃之那里听过的圣人君子的理，也不符合我自己的良心的判断。可我不能否认真的出现过的想法和感受，没法否认：我不是好人。

        呸我起来，指着她骂，我一个大男人要你一个黄丫心吗？

        自己的命总比旁人的命重要刘十九轻轻说。

        可我，并不是特别惜命的人，我看着烛火下昏暗的地板，我我有一次，听到撤退的号声后，冲进混战的军队里，把受伤的魏弃之拖回来，差点自己死了我摇摇，而他，那个人，我的同袍，他只是没有魏弃之和我关系好，于是我就我希望他去死

        她对我一拱手，说：将军息怒。婢其实也不是有意用什么苦肉计，是真的瞧见自己惹您恼火，心中失了方寸，用了最习惯的请罪的方法罢了。您不喜欢，婢现在知了，从此不会再用了。以后婢也会注意着点，按合您心意的方式侍候您。

        出乎意料，这个怎么撬都撬不开嘴的小细作，居然开口了：

        我震惊地扭回去，她毫不畏惧地直视我的眼睛，对我说：魏大人不会应允我自己，也不会放心。

        他是个鳖孙子，我说，你也是。

        我想要你回魏弃之那去！

人拿着我的把柄了，我是真的高兴啊，他死的及时，死的妙啊好人会这么想吗？

        现在，您一副摆明了投向灵泉的模样，他非但不杀您，还要派我来，派一直以来都对您有些私心的我

        本来，我当时只是觉得很不自在，过后也不愿意细想。可现在一经刘十九点破，我就感到

        躲得倒快！

        如果这世上谁最想让我死，那就是你家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