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还没点单呢。”梁峥将包放在她对面座位上，“有什么推荐吗？”

        他沉默了几秒，向遥的心当即提到嗓子眼，连呼都屏住。

        “嗯。”

        腰带。

        向遥站起来送他，梁峥走时留下一句：“可别忘了发照片给我。”

        一时无言，向遥意识到自己突然的话多，讪讪停嘴。真难堪，大概是从没遇见过同好――也不对，同好都说不上。

        “嗯，刚搬，离这不远，回来路过这。你呢？总遇见你，也住在附近？”

        “哎呦！”季妍立刻被电击到的夸张表情，“真的是，这才几点钟啊，把你拴腰带上算了。”

        “就……问要不要来接。”

        电话挂断，季妍在对面挤眉弄眼，“说什么啦？”

        幸好他抬手看表，“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干活了。”

        向遥手上摆弄着一个小巧的黑盒子，梁峥定睛一看，“这是胶卷相机？”

        晚饭吃完，季妍她已婚人士快回家去，不要让老公担心。自己甩一甩波浪长发，还约了朋友蹦迪。向遥背着单反，回到家附近却找了家咖啡馆坐着，点一杯喝不下的饮料，坐着翻相机里的照片。

        “您住这附近？”

        “哦？她现在在模特？”

        “没想到学生要作业，老师也这么辛苦。”

        “我不太懂咖啡……”向遥说，“我怕苦，都喝拿铁。”

        梁峥看她显出稚气的样子，笑得无奈，“好。”

        “那是的，你们都以为大学老师很舒服吗？”他苦笑，“累得很呐。”

        她大学时买的二手货，很便宜，又轻巧得像小朋友的玩，有时她就算背了金贵的单反出门也还是更爱用胶卷再拍上一两张。

        他还没来得及讶异，闪光灯已经哗地亮起来，照得他猝不及防地双眼一闭。然后是哗啦啦的过片声。向遥不好意思地吐吐，“对不起啊，室内照都要开闪光灯的，不然出来的照片全黑漆漆。”她瞄一眼端的数字，“呀，这一卷也快拍完了。到时洗出来，照片发给您看看。”

        “开了家店，自己当模特。”向遥见他站着，“……您坐吗？”

        “我以前也有一台，里面的胶卷不知放多久了，找不到地方可以洗。”

        他点单回来，坐在她对面等。自从上次，他总觉着这小姑娘有点怕自己，这不刚刚还对他称“您”？他哭笑不得，反省是不是自己在学校太严厉给人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偏偏遇见了又不好分桌而坐，显得更尴尬，只好椅子拉开一点谨慎的距离。

        “向遥？”

        她眼睫微颤。

        向遥将桌上单反收好，见他手里拿着杯美式回来，有点惊讶。“这么晚了，不会睡不着么？”

        她呼出一口气。“……嗯。”

        抬，是梁峥。站在不远，轻扶半框眼镜。

        “没法子，今天学校开会，午觉没睡成。提提神，晚上回去还要看论文。”

        逃也逃不脱。

        手上忙忙碌碌，是刻意不愿回家。

        “嗯。”她这时角微勾，显出一点真实的开心，“好久了，我总随带着。”

        “嗯……对的。”

        她又出这种神情，仿佛有难言之隐。梁峥打量她，她垂着眼帘，薄刘海有点长，低时挂在眼前，遮遮掩掩。

        “……没事，我们聊天呢。”

        “又遇见你了。”他瞥见桌上相机，“今天去拍片？”

        向遥被她取笑得难为情，微微侧接了电话。

        “好，那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梁峥笑一笑，“好的，劳烦你替我看一下包了。”

        “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可不是把她拴在腰带上？

        “梁先生的咖啡好了――”

        “在吃饭？”

        “嗯，给季妍拍的。”

        “现在网上就可以洗了。把胶卷取出来寄过去，冲洗好了就可以发电子版回来。”她说起喜欢的东西，语气都变得雀跃了一些。“不如给您拍一张吧。”

        “梁――峥。”这回她及时改口，却别扭得很，引他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