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看掌心里的纸巾,被用力成了一个小团。指尖发白。
梁峥的耳朵腾地发起烧来。
她不快乐。
何其讽刺。
走出门口,梁峥取出自己的,将袋子递给她。
向遥点。她知站在大街上这样子太难看,偏偏一时间刹不住。
上了车,梁峥从后座取来抽纸。车里放了音乐,向遥干净眼泪,在副驾小声地鼻子。
“老师,抱歉……”
“咳咳,呃,不用了吧,谢谢。”
他终于抓住了她的“证据”。
“没、没事……”她连药也不想要了,只想落荒而逃。
本都已经不是她的老师了。
“我想离婚。”
“我想……”
向遥觉得他投在自己上的眼光辣得灼痛,一只手紧紧捂住手腕,掩耳盗铃地想他或许没有看见。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呢?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你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他还是说出这句。是真心或程式,大概自己也分不清。“但你也……记得保护好自己。”
梁峥握住药盒的手紧了又松,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她来买避孕药。
他的大脑有一瞬卡壳,无法思考。随即是所有散落的拼图拼成的目惊心――
她在用手拭眼泪,偏偏他摸口袋,上没带纸巾。“我的车在旁边,你……要上车坐一下吗?”
“你想说吗?”他问。
店员抬抬下巴,指柜台下面摆着的避孕套。
窘迫,自哀,无望……混杂在一起,视野一片模糊。
“……我没事的。老师,谢谢你。”
避孕药,迅速升起诸多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
“麻烦,跟她的一起结账。”
向遥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亲近的人需要太多勇气,而陌生的人无法说。她不是要什么,也不是求什么帮助,但说出来也许就是下定了决心。
向遥低看袋子里,混在药里,是一盒避孕套。
里面店员追出来在门口喊,“哎,小姐,你的东西还要不要了啊?”
梁峥张了张嘴,话梗在不上不下,手可笑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被扯至上的袖口下,出青紫的一圈指痕。
然后,他看见了。
“……什么?”
她无法自控地笑了一下,可是眼泪也很快地掉了下来。
店员将药一盒盒扫描,梁峥站在那看着掠过眼前的一个个药名,眉愈皱愈紧。店员斜睨他神情,冷不丁说:“要不要带盒那个啊?”
向遥站在那儿,几乎想找条地钻进去。梁峥看她一眼,“你稍等一下,我帮你买吧。”说完面不改色地大步进了药店。
“向遥!”他愣了一秒,追出店门,情急下揪住她衣袖,“你――”
“你……”他收回手,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一些。“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你刚……刚才拿的东西掉了吧?”
果然他看见了。向遥望着窗外,忽然心底觉得释然。
“里面有一盒……嗯,以防你需要……”
他自嘲地一笑。“你叫我一声老师――”后面的话接不下去了。又怎样呢?于他,是保护,是心疾。于她,是礼貌,是疏离。
她从不穿短袖。
她被叫出“贺太太”时万念俱灰的神情。
向遥剧烈地一抖,从他手中挣脱,急急理好衣袖。
店员哗啦啦将药装进塑料袋里,嘟嘟囔囔:“怎么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自己不好措施,让女朋友受罪……看着人模人样的……办出来的事儿这么不靠谱……”
看见就看见吧,怎么样呢?自欺欺人的那层,她自己都想撕破了。衣服一遮,那些反复折磨的痛就不存在了吗?
梁峥在对面被说得无地自容,万般无奈下,“咳,那就,就要一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