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骨扳指勾起细弦,雕弓如满月,小将军容貌俊秀,两剑眉平添锐气,神采飞扬:你可担待得起?
粮车断毂看似天灾,实为人祸。若是启程之初仔细查验,可知车毂耗损不堪重负,彼时更换最多一炷香的功夫,省却后多少事。白浣薇,你阿兄不是躲懒应付,便是将查验一事全然抛诸脑后,无论何种因由,足可见其鼠目寸光,心浮气躁。
白浣薇:倘若是我六哥哥,你们兄弟二人早该端着碗等孟婆的一勺汤。
小将军正开口讥讽,人群飞来一枚石子,打落凤翅兜鍪,绿云扰扰,乌发倾泻银甲,俊秀面庞霎时妩媚生姿。
季连川不忍兄长受辱,一时意气出手暗算,本想使一个小小下威,无意撞破她女子份。以下犯上是为不忠,欺辱弱女是为不义,他闯下如此大祸,又羞又愧,涨红脸呆呆愣着,许久缓不过神。
白浣薇:你必定以为我小题大,分明是粮车出了差错,况且你阿兄只迟了一日,如今战事未起,一日两日不打紧,是也不是?
你手好,年纪轻轻已是率长,但纵有通天的本事,也需明白军令二字怎么写。
厩尚有诸多活计,季连川回告退,脚下一顿。
季连川自请领兵断后,城门老树枯枝,不度春风,一人策飞驰而至,宛若惊蛰之夜划破天际的紫色电光。
此后石川一战,宇文序斩尽东楚主将,大胜而归。
白浣薇勒投鞭,金刃霜寒,上挑的眼尾如刀锋锐利:威少爷也罢,薇小姐也好,我有一把刀,我未必不如你。
众将士窃窃私语。
白浣薇拉满弓弦,铁镞咻的刺穿革带,一箭下季连川腰间佩刀,电光石火之间,季连川抬脚一勾,腰刀几圈腾空翻,稳稳落入手中。
长箭在弦,直指项上人,季连阳两战战,答不出话。
楚军溃逃,无苍蝇般四窜,白继禺北上遇阻,与之数次交锋。开泰二十年春,散兵围攻双桥,劫掠粮草。
向自募兵士,季连阳十五参军算来已是二十年,主将少将识得七七八八,双桥领的小将军众人唤威少爷,季连阳闻所未闻。
鸣镝尖啸如鹰,滴滴答答渗了一地水,羽箭不偏不倚正中棠梨,季连阳大半子。
小姐春喜心一慌说漏了嘴。
他久久不答话,便是默许。
十二月,宇文序迎击东楚主力,双方兵力悬殊,世人皆知此仗凶多吉少,汪沛舟势必折损一员大将。
乾坤颠倒,牝鸡司晨,你甘心让一个小丫片子踩在上?那人是白浣薇二哥手下,悄悄来两包物件,一包粉末一包金银,撺掇季连川往紫电饮食中下药。
白家六爷,白继禺得意之子,人称小诸葛,智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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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连川结结实实磕了个响。
我知你恨我。
她存心折辱,季连川一清二楚,差遣脏活累活倒罢了,世家子弟的恶习,放着蹬不踩,命仆弯腰俯首作人肉脚凳,白浣薇亦是如此,日日踏着他的脊背上,季连川百般不愿也只得低。
紫电,大宛汗血宝,白浣薇爱驹。这副将二字说来好听,一匹的副将不过是牵绳挑粪的。
季连川心一震。
薇季连川讷讷开口,平日相见只是低行礼,没来由的,他总不能如旁人坦唤她威少爷,唤作薇小姐又太过轻佻,好似瞧不起女儿。
威、威少爷饶命,他年纪小不懂事,饶命、威少爷饶他一条命季连阳顾不上自窘境,狼狈磕。
季连川转呈给白浣薇,留下一句:小心你二哥。
他自然心怀不忿,却也不齿为人爪牙。何况近日所见所闻,双桥上下秩序井然,有条不紊,她确有才干,非为倚仗父兄的膏粱纨绔,无怪乎众将士心悦诚服,知晓女子份仍尊称威少爷。
手很快,紫电正好缺个手脚麻利的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