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还是不要把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当真。”
保罗叼着三明治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穿着睡衣的修从楼梯上下来目不斜视的走进厨房,当他端着一碗麦片路过时,保罗还是没有忍住出言提醒。
修停住了脚步。他们都知dao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是修并不在意,他面无表情的瞥过来,那双颜色浅淡的蓝眼睛冷淡的像什么无生命的矿物一样。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要抬脚离开。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liu本来就少得可怜,再加上修・哈里森深重的敌意,修不愿意听他说话也是理所当然。连保罗自己都诧异于自己此刻的平静,他看着这个执迷不悟的家伙,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开口。
“他给你写过多少信?几十封,还是几百封?”
“你猜,
会有他曾写给我的多吗?”
修停了下来。他没有转shen,但保罗似乎能够透过那dao沉默的背影看出他的愤怒。他们之间静默了一小会,最后仍是保罗开口:
“你知dao吗?整整十年,他给我寄了那么多的信。”尽guan知dao修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的换了个姿势,他希望自己能够看起来毫不在意,“那么、那么多,如果把它们放进碎纸机里大概足够给这一整个区下一场雪了吧。”
“那一定会是最温nuan的一场雪。那些话语,那些爱人的话语,上帝啊,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动人的吗?”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像是嘲讽或者不屑。
“于是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打动了,我迫切的想要见到他,我甚至觉得自己会像照顾父亲那样照顾他,我想我一定要尽快出去。”
“为了伯纳德。”
“当你知晓仍有人对你抱有坚定而纯粹的期待时,你自己也会被感染对未来产生期待的,然而世间一切都有其代价,我早该知dao的。人总是容易犯蠢。”
“为了伯纳德,嗤”
“他给我写那些并不是因为在意我会不会更好。”
保罗的声音里带着怨怼,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但他克制不住,他想起 自己期待破碎的那一天。
“他只是想cao2我。”
“--just,fuck。”
“他就是个liu氓老色鬼。花心滥情,满嘴漂亮的谎言,同时给十多个人写着信,他会找上你,不是因为你本人如何,而是因为你是个杀人犯。”
“所以你为什么要爱他?那是一个陷阱。”
修毫无反应。保罗盯着他的背影,年轻人转过shen来,他微微眯着眼,过于浅的瞳色让他看起来显得漠然又冷酷。
“你知dao自己听起来像个怨妇吗”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你难dao在等待我认清他的真面目然后痛哭liu涕幡然悔悟,再和你互诉衷chang吗?
别傻了,我就是要他。”
“如果你觉得不值,那对我来说可真是太好了。”
“你离开他吧”
他说着刻薄尖利话语,那种嘲讽的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几乎让保罗感到羞窘。羞恼又翻涌成怒火,他只能狠狠的挤出一句:“不识好人心。”
修不置可否。
他想起那些信,如同锁链将他拽回人间,那是他又一段生命的起点。别人也有,很多人都有。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得紧紧抓住。
或许是不甘心的,但是在内心深chu1他又觉得有些可笑。伯纳德是他如今生命的一bu分,正如伯纳黛特一样。伯纳黛特,线一样的缠绕勒紧了他的前半生,令他疼痛且窒息的妹妹,她并不只是他的妹妹,她是他生命的一bu分,象是他的某一bu分腐坏病变了的肢ti。他没有多么爱她,他只是一边怨憎着一边为了她努力的活着。
即使伯纳德是个陷阱,但至少现在还是温nuan的,如果真的会有难以容忍的那一天,那就,等到那天再去想该怎么办吧。
修・哈里森自从他的双胞胎妹妹死后一直chu1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他越来越不在意周围了,懒得思考,偏执,行事cu暴,他本来不一定入狱,可当他终于杀死最后一个人,他像是突然卸掉了某种枷锁,一切都结束了,他还活着,但他的生命已然到达终点,疲惫感将他淹没,他甚至没有收拾现场。
于是他被捕了。
回忆转瞬即逝,他重新与保罗对视。
“你一直在告诫我,”修淡淡的反问。“那你自己呢?他给很多人写信,你不是唯一也不是特例,但你跟他住了两年,就算你对着我把他骂得一文不值,可你自己还不是一直注视着他。”
“我能被很多人替代,我很明白这一点。”站立着的修俯视坐在沙发上的保罗,他扯出个笑来,那嘴角的弧度毫无疑问带着恶意,这个长相斯文带着一gu子学生气的年轻人现在能清楚的令人意识到危险,他曾是个重刑犯。
他现在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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