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整个人，小家伙留了一个小口子，那双暗淡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的亮光，从下面偷偷地看着宿寅。

        他去找小二又要了一个空桶，开了窗，那双柔的金瞳蓦地收缩，那狭窄、凶戾的竖瞳一闪而过，剧烈地风带着水汽就猛地从窗口灌进来，倏忽间汇聚成水龙绕过宿寅周，在男孩呆滞的目光前落进了那桶水里。

        宿寅的心都成了一片，他似乎似乎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天生天养，但山林之间的妖族里，能修出的灵智的幼崽少之又少，他家的阿晨可爱归可爱，但可没有这样惨兮兮的时候。

        男孩是在太瘦小了，一块布巾就几乎能包住他整个人。他上的伤又太多了，宿寅原型就大得遮天蔽日，化成人型也是高大，手掌又大又宽还满是茧子，这么瘦小又脆弱的一个小生命在他怀里，他感觉自己像抱了一株小小的花，总怕笨手笨脚地弄坏了花。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宿寅上，以至于宿寅的视线一过来，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整个人都缩进了热水里面，只留下脑袋在外面，在水底下吐泡泡。

        ……这可怎么办。

        宿寅想着，低下，怀里的还没有刃心这个名字的宿刃心也正抬看着他，睫下的眼睛又黑又亮，像小狼。

        他抬起，那男孩子已经看呆了，连布巾落到肩膀上也没有注意到。

        宿晨坐在盆里，抱着膝盖，瞪了他一眼，自己慢慢地搓洗，只是耳悄悄地红了。

        ――那个遍鳞伤的男孩子，着一敞开这的伤口，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往盆里浸，他甚至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连着那些有伤的地方一起搓洗，宿寅都看见水里扩散开来的血丝。

        宿寅只能去把人捞出来。

        宿寅确定了宿晨那边反常的安静只是因为有个更乖的师弟，对比之下有点不好意思，才转过来对着已经整个人躲进布巾下面的男孩。

        水有点凉，但对白虎来讲这不是什么难事。宿寅甚至不用画符，只是在水里点了一下，水里就蒸腾出热气来。

        又倔又可怜。

        “！大老虎，！”阿晨一进去、还没站稳当就开始喊。

        “不吭声了？”他转过来对着自己的大徒弟，有点好笑，“怎么，不了？那还要不要冰？”

        这样赤着，迈着两条长踏进了木桶里。

        宿寅解开外衣，出苍白而壮硕的躯，里衣也随着腰带的抽离落在地上。

        “大猫猫！！！”

        宿寅拿了条大布巾出来。

        男孩儿往布巾里面缩了缩。

        虎妖眨了眨眼睛，或许是蒸汽太薰了，他的眼睛疼得很，两滴泪突兀地滴落。

        宿寅早习惯了他这样，没两分钟一会儿适应了又要喊水凉，非要宿寅进去用灵力给他加热不可。和这小子计较没啥意义，他随手凝了些冰刃出来就要放进去，却看见了盆里另一个男孩。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宿寅笑了，他打了个响指，男孩就腾空而起，他还来不及吓得尖叫，就扑腾一声，落进了水里――也是宿寅怀里。

        刚才是水，现在是布巾，就好像他不想被宿寅看到一样，是害羞吗？

        另一个桶里宿晨同样目瞪口呆，但是意味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的大猫猫不给他弄水龙玩，可这个便宜师弟都不用开口，就……

        宿晨气坏了。

        刃心却突然伸出了手，接住了那两滴泪。

        男孩儿实在是太瘦了，还没有宿晨一半重，他捞得很轻松。

        这个梦有点长，又有点太真实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布巾的边缘，男孩立刻就往里面又缩了一点点，但很快又抬起来偷偷看他。

        宿寅哭笑不得。

        宿寅来不及仔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