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种太虚弱了,以至于神力传音都断断续续地、像是从宇宙尽传出的信号,但艾尔瑟林却觉得那沙沙的声音是碾在他心尖上,让他难言的。
他的神力须卷了把椅子坐下,又卷起一五指的水。
“怎么?被那些……”雄虫依旧是那样轻慢、带着点恼怒又万分嫌弃的表情,‘烂’这样鲁的词很显然不属于“艾尔瑟林殿下”的虫设,可他必须说点难听的、或者点什么来掩盖那些异样,“……哼。脏死了。 ”
【……我叫迦隐,你呢?】
雄虫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出声。他知,此时如果他张嘴,那说出的一定是克制不住的真心话,那将把他晓事以来满场岁月里那些不堪与隐忍积累下来的一切毁于一旦。
在水的水被调到带着冰碴的暴水、冲进那个伤痕累累、早已经不起更多折磨的肉的时候,迦隐在疼得绷紧了的同时,听到了来自雄虫的神力传音。
那受尽折磨以后布满血丝的矿紫色眼睛中的笑意,上被他抽破的脸颊,死死地印在艾尔瑟林的意识里。
原来你不知我是谁?
艾尔瑟林却沉默了,没有回复。
王虫和他想象中的……很像,但比他敢想象的最好的,还要更好。
那张被口枷扭曲了的疲惫面容,只能到这点细微的表情了,但艾尔瑟林无比清楚地立刻明白了那个表情——那是一个笑容,不带任何贬义,甚至还有点亲切的笑。
随之而来的,是神力传达过来的消息。
滴血,也像是从他心尖下一样。
无数问话在艾尔瑟林的脑海里反复冲撞,但或许他本就知这一切的答案。
【……初次见面,我是……艾尔瑟林。】
插进古代种神域里的钢针在他意识过来之前已经变得趴趴的,疯狂地想要去缠绕古代种的神力,甚至想要去修补那破碎的神域。
你怎么这么能认出我来呢?
【……真糟,这个样子见你,老对手。】
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雄虫的本能像是病了一样,叫嚣着让他带着这只古代种离开这里这种荒谬至极、毫无来由的事情。
艾尔瑟林的神力手,悄声无息地被古代种那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溃散的神力包裹住了。
你怎么还能……对我笑呢。
——他听见了自己神海的涨声,从古代种上刮来风刮过那些光秃秃的礁石,死寂的滩涂上无数早已在过往的漫长岁月里干涸濒死、放弃挣扎的鱼虾贝蟹被汹涌的水忽地吞没;而数秒之后,游鱼入海,重获新生。
艾尔瑟林感受到了那瞬间侵占了他四肢百骸、像是某种慢剧毒的、甜蜜的绝望。
他低着,与那双疲惫地几乎睁不开、却仍旧带着笑的眼对视,用尽了全的克制力保持住脸上的表情。
——禾漫说的对,我不该回来。
他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像是嫌弃至极地、为了躲开某种脏东西似的,用手帕垫着、强迫着古代种抬起来。
那一直垂着的俘虏因为SSS级雄虫的神力袭击颤抖了一下,被金属枷固定住的咙抽搐了一下,从被口枷撑开的口腔里咳出一口血来后,那俘虏像是终于醒过来一样,慢慢地抬起,疲惫至极的眼神扫了艾尔瑟林的面容一眼以后,突然扯动了下嘴角,又恹恹地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