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陡然暧昧而惊险了起来。
他的婚事牵涉到涿郡归属,牵涉到季凛安排,牵涉到万氏一族,不是小事,如此局面还要存着一分小儿女心态,又怎么能不越想越委屈呢?
这是试探吗?他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季凛对他的回答看去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若有所思,颔首,缓缓:“你既不愿,我替你推拒就是。如今你年岁尚幼,婚嫁之事不必着急。何况我们阿香贤德才干名声在外,何愁得不到一个最为如意的夫君?”
夏装轻薄,男人的温灼,轻而易举就透了进来,瑞香被拇指着不得不微微抬,出修长洁白的脖颈,带着些许残留的幼感,似乎一掐就断。他咬着牙不言不语,被那只手拂过脸颊,颈侧,反反复复。
正要不假思索地拒绝,瑞香却忽然发现季凛看着自己的目光幽深,似有深意,一时间心悸难言,下意识去猜测对方的心意。
崔家乃是季家姻亲,又是最为坚实的盟友,其中上下人等,他自然都是见过的。但他内心,实在不愿!
若是十一二岁那时候,二人对坐,便是一个谆谆教诲,一个洗耳恭听,若是事务繁忙,出征前后,那也该是安排诸般事务,彼此亲密无间。偏偏此时此刻难得闲暇,反而无话可说。
瑞香定了定心,低下,不知为何心中更加难受,百般不是滋味:“叔父,我不愿意。崔家郎君虽好,我……实在不愿意。”
他想听瑞香拒绝,又或者是想借此让他明白什么。
瑞香闻言,脸色突变。
瑞香不语,默默行礼,起告辞离去。他已经十五岁,影纤细如青柳,如常走出男人的视线,这才捂着口,闭上眼靠在廊边,急促息起来。方才
男人似觉得满意,收手后替他理一理鬓发,语调仍然深不可测,却多加了几分温柔:“你劳碌奔波,也是疲惫,早早回去歇息吧。”
男人的掌心指尖有常年弓征战留下的伤疤和厚茧,拂过脸颊的时候生出奇异的意,一直延伸到心里。瑞香屏住了呼,一动不动,僵地任由对方反复碰自己的脸颊,渐渐越来越低,几乎接近脖颈。
季凛出深思神色,听他说完只点了点,又勉励几句。瑞香知他心中自有筹谋,也不去问,静静坐在廊下不语,只是又给彼此斟上新茶。
似猛兽嗅闻自己领地中,随时可变成食物的一只幼兽。
然而,尚未来得及出言告辞,季凛忽然又将目光落在了他上,毫无预兆开口:“前日崔家舅舅来客,席间提起你来,说是愿为长子所出第二子求娶你,只是此事牵涉不小,我并未立刻答应,只说尚需问过你自己。崔家年少郎君,你也都曾见过,如何,你愿意吗?”
毕竟相多年,瑞香隐隐觉得对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针芒般的刺探,衡量,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乐见其成,却不亲口说出来……
杯茶,垂下眼帘品茶,又问:“哦,原来如此么。此次你外出赴宴,觉得那豆卢氏如何?”
瑞香出外赴宴,自是有任务在,豆卢氏乃是新近盟友,不过虚实不明,因此季凛也并不信任,存了几分打探之心。瑞香也知最近形势,便细细将自己的见闻与意见说了出来。
瑞香已然觉得不大自在。不见面时他想要见到这人,如少时一般亲近,见了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腔复杂的思绪纠缠萦绕不去。
瑞香心中怔怔,眼见他忽然出一个轻而浅的微笑,以阿香称呼自己,又伸手来抚摸自己的脸,一时间愣愣坐在原地,也未曾躲开。
到了最后,往往生出逃避之心,无以自。
外人看来,以季凛情,能够数年对他一如当初,已是十分真情,奈何在其中,瑞香总是害怕会失却这种真心,反而患得患失,越是猜不透他的心意,越是试图去猜。越是想知对方的想法,越是害怕知。
瑞香死死攥住手心,许久不语。
季凛城府颇深,喜怒难测,若是他自己不说,旁人就猜不到他的心意。瑞香虽得他教导抚养,但也不敢说就猜得透他的心,随着年岁渐长,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以至于他甚至不敢去问,你是否还像当年那样……心无旁骛地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