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机,但是说破这个,于你我都没什么好,"谢从欢轻叹一声,颇为无奈似的,"我那时叫解枉然。"
"你昔年给他服下暗火,便当知有今日,"叶早鸿故作讶然,"不会如今竟后悔了吧?"
名唤息玉的少年撇了撇嘴,似是不乐意搭理他,那小蛇也嘶嘶吐信,支起来,颇有警告之意。叶早鸿不动声色地退了一小步,继而转开话题,笑:"我正说差人去五毒找你,却不想你自己来了长安,这可不是有缘么。"
"此人是恶人谷昆仑据点新任指挥叶早鸿,与我素有龃龉。今日恨水正是被他所伤,究其缘由,却是在我,"谢从欢冷冷,"你虽见他着藏剑弟子服,武功门路也是藏剑武学,但只是偷师。曾有一名藏剑弟子被掳至恶人谷,他假意礼待,奉为上宾,哄得那人将毕生武学传授予他,学成后便弑师夺剑,自誉为藏剑中人,在恶人谷这些年,他凭着偷来的份和卑躬屈膝讨好人的手段,如今终于坐到指挥的位置。此时在长安面,想是为了夺回枫华谷据点一事。"
裴知拙心生厌恶地合上画像扔在一旁,冷淡:"同我说甚么,我等皆非阵营中人,对这些并不关心。"
"寒灰夜笛,解枉然。"
裴知拙却冷笑一声,反问:"怎么,之前如胶似漆的,眼下遇到了麻烦便想独自抽?我护着李长自然不用你多言,敢问谢长你又有什么要紧事要走,不能护在他左右?"
息玉劈便骂他:"你真是笨,我都说了我把他打发走啦!进城时在枫华谷撞见了,我见他长相与从前枉然哥哥边那些人十分神似,便知他份。看样子是要往师门去,我担心枉然哥哥此次出谷也是想回师门,便哄他向扬州方向走了。"
"可他就是回来了呀,"息玉重重叹了口气,又抚着口,"幸好幸好,我已把他打发走了,又来得及时,现下只要找到枉然哥哥,让他跟我回恶人谷就万事无忧了!"
杨修齐听得愣神,此时才怯怯插了句话:"那,谢长......你为何会与此人有这些纠缠?又为何对恶人谷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眼见即将套出话来,叶早鸿心里喜不自胜,但多年的养气功夫早教他练就了不形于色的本事,惊异:"你见到了祁长?我今日也在长安遇见解长,不知他们相隔多远,可别真在此撞见了。"
再低下时,他捧着酒盅却是暗自发笑,心:却不知是谁了杀人刀,还一无所知呢。
"不关心不代表他不会找上你们,"谢从欢正色望向他,"我方才说了,他之所以伤了恨水,是因为我。此次教我碰见救下了他,下次却难说,来日叶早鸿若见到他,必然会再下毒手。因此我让你防范此人,不可被他为接近你们而故意伪装的表象所骗。"
叶早鸿哼着小曲儿,悠悠然上了二楼,雅间里已经坐着位苗疆少年,正是与祁清川在枫华谷前一面之缘的那位,此时正哄着指尖的小蛇游上桌面自去寻食。叶早鸿是极为厌恶此类动物的,自然也厌恶饲养这些玩意的怪人,但从没教谁发觉过,他面带欣悦笑意,俯凑近那条小蛇,话却是说给少年听的:"几年不见,长墨出落得愈发教人怜爱了,还是息玉你照料有术。"
息玉不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我们苗疆人下蛊何时后悔过!唉,可枉然哥哥的确是我见过最最有趣的人了,说要他死,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万花展臂接下,开卷略扫了眼,绘的仿佛是个藏剑弟子,却不似平日里接过的那些藏剑一般端方谦和,约莫是相由心生,此人总透着说不出的狠辣气势,故而他犹疑片刻,方启不愉:“何意?”
"谁和你有缘了,"息玉晃了晃踝上的银铃,气呼呼,"你少给自己贴金,我是来找枉然哥哥的,那个叫祁什么的从蓬莱洲回来了,也不知他俩见没见上面。呀!万一见上了,他真的会死呢,多无趣。"
谁知裴知拙闻言面色骤然一变,说话间手已抚在腰际墨笔之上:"你在恶人谷时,名字是什么?"
谢从欢垂在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收,又极快地松去了,亦不解释,只:"是我薄他。待他醒来,只说是你带他回来,莫要提我。"
长安最大的酒庄名为悦来酒家,往日里门庭若市,今日却冷落许多,原是有位出手阔绰的酒客包圆了场。
叶早鸿额角轻,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个疯子士和有趣这二字有何联系,却也不敢驳了息玉的话,心念一转,便:"难说,我看这祁长未必就会回来,蓬莱仙境还留不住人么?"
叶早鸿既然探到消息,已是心满意足,笑盈盈一拍脑门:"你看我,确实脑子不怎么用。"
谢从欢受他挤兑,也不辩解,从怀袖中取出张画像遥遥扔给了裴知拙,正是他方才趁着万花诊脉的闲暇,草草勾勒出来的。
谢从欢无心瞒他,便垂眼:"因为在叶早鸿之前,昆仑据点的指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