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再聚,必不忘今日谊切苔岑。”
却说谢从欢出了客栈,策仍往纯阳方向行去,忽觉后颈熟悉微凉感,背上竟也悄无声息地坐了一人。
他似是陷入渺远回忆,背影仍依稀辨得些许旧年岁里清贵公子的怅然,直到下属再唤几声,才恍惚回神,轻跃落回阁楼之中,吩咐:“把人带上来。”
“无论你所图为何,到底救我一命,”谢从欢将长墨递还给他,小蛇蹭过他指腹,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主人的手中,“故而我承你这份情,约定四年后出谷来寻祁师兄,好让这蛊发作,你便也可有定论了。”
很快祁清川便被缚着双手押到他近前,叶早鸿扯去那段蒙在他眸上的黑布,自顾自笑出了声:“不错,是祁长——经年不见,仙姿如旧啊。”
叶早鸿独坐高楼危阑,悬空足下便是雾蒙的无数枫红,连成地狱火海般,致命灿烂炳焕。
“不过别误会,在下与你师弟不同,并无龙阳之好,这点你大可放心,”他摇了摇,将那剑随手掷在地上,像是甩去了什么脏污之物,“此话,本该鲤珠来问。但她如今死了,便只好我替她问。”
“自然,”谢从欢倚沉,“彼时我被人误导,险些命丧昆仑,恰巧你客居小遥峰,便从恶人手中将我要来试蛊。暗火是你才得的新蛊,说是有重塑经脉,肌骨再生,进益武功的奇效,却唯有一条,不可与意中人相见,相见情动,情动即死。”
息玉一怔,立时拽着他翻下,急急:“你已见过他了?”
谢从欢倒是平静得很,略一颔首:“今日在长安偶遇,果然方才蛊毒便已发作一回了。”
“这正是我不解的,”息玉摇,“蛊极烈,按说从发作到毙命至多半个时辰,哪能容得你见过他这许久,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同我说话。现下情况,我有两个猜想,且说与你听,这一嘛,是经年累月,蛊或许淡化许多。”
“得手了,少爷。”
“祁仙长若是认得我,岂非自污双目?”叶早鸿挥退了手下,拾起旁侧与人一同送来的祁清川的剑,倏然抽出,便是一声清越如龙的剑啸,“你们这些正人君子,仙家门徒,自然万万不会同我这般的恶人凶客,卑鄙鼠辈相交。但不才却着实想请教仙长,何人才得你青眼?”
“枉然哥哥出来玩得也够久了,”息玉将搁在他肩上,尾音长长,是有意嗔怪的语调,“该结束咯。”
祁清川倒无半点为阶下囚的慌张狼狈,面上仍是逸然清绝的笑:“奇也怪哉,怎么今日遇见的人,仿佛都与我甚是相熟,而反观贫,却皆无所知呢。”
说话之间,他忽起一脚踹在祁清川肩上,看他歪倒在地的一瞬愣怔神情,那笑几乎变得咬牙切齿:“解枉然以为我最恨他——当然,我确实恨,
“是该结束了,却没想到你会来,”谢从欢伸指拨弄恹恹蜷在手心的长墨,那小蛇便温顺地盘桓而上,“为看死于暗火之人的模样,你已等了四年有余,我亦应承过,死前会亲手将症状记下,传书于你。如今我已然见过祁师兄,知他无恙,夙愿了却,此遭是回师门赴死。你来,可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没错,我当时看你为了那个师兄,什么都不明白就敢往恶人谷来,觉得很有意思,”息玉仿佛回忆起十分快意的事,角不禁噙了浅笑,“本想着让你服下此蛊,闯入谷内救了心上人,再当着他面死去,想来是很有趣的一场戏,也正好教我看看这蛊发作之状。却不想他本未曾到过恶人谷,倒是你被那指挥看中,留在了谷里。”
五毒闻言,神情却更为困惑,上下将他打量几个来回,犹疑:“那怎会......你可还记得当初服下暗火时我对你说的?”
他无奈勒,将在脖颈之间亲昵游离的小蛇捉于掌心,侧眸唤那人:“息玉。”
“二便是时过境迁,故人虽见,情意不再,”他见谢从欢难得茫然的神色,意味深长笑,“枉然哥哥,情之一字,你不妨再多问问自己的心。这人心呢,本就是天下第一难琢磨的玩意儿,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