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力还算好,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那个胆子约炮上床,但这个年纪的高中男生,该看的不该看的片子资源比学习教材都多。那红紫斑驳,分明就是……
童展愣住了。
现在这碍眼的红却似魔咒,迫着他回想起那些怪异的细节,越想越细越混乱,自般反刍咀嚼。想象和现实,不知哪一个更荒诞。
他踟躇的这阵功夫,教室里少年已经合上练习册,活动了下肩膀,校服领口被扯动,出细白脖颈后的星点红痕。
占有强到旁人拉扯一下都不许的哥哥,会容忍别人在这个年纪的弟弟上留下这样暧昧的痕迹吗?
接受自己的取向倒没什么难,难的是你好容易在一堆庸脂俗粉中找到一支水仙,却要说服自己他本不属于你。
个子大概正到他下巴,短短绒绒的碎发很清爽,察觉到他的注视,在带他来的中年女人和老师谈话的间隙好奇地觑了他一眼。真只有一眼,很快便鸟一样掠走了。
但开学典礼那天他曾折返回来偷翻教导主任桌上的档案,知季云罗的家庭关系那一栏下有宋晏程的名字,自恃比旁人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故也未曾细想。
小学弟。
而是,那惊鸿一瞥后,除他之外,别的所有脸在自己眼里都“一样”了。此后无论多少次,早跑圈校庆,他都能从深灰堆叠的拥挤人中,一眼辨别出那张“不一样”的脸。
“你要找谁呢?”
他藏着目的和他班上的男生结交厮混,借着找人的名来过这教室无数次,却连亲手递出一杯茶都不敢。有时候实在对自己的怯懦感到郁闷,就叫上于晋鹏躲行政楼的厕所里抽支烟。
站了半天,扔下一句再见就走。奇怪的人。
那冰冷的怒意,蹲下来系鞋带,搂肩。当时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的。
“……我不找谁。”童展的声音有些酸涩。他脑袋木木的,打了一路的腹稿全沸煮成恶毒的揣测,早把此行的目的抛之脑后。
思维像是从中抽离了出来,一半作为旁观者,讶异于自己竟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另一半心念电转间却莫名想起上学期的某次,他和徐老三一行人打完球来堵人,意外见到小学弟被他哥带走的情景。
“……”
于晋鹏说得没错,他就是小水仙。一支独一无二、生惯养的小水仙。
直到过去好几周,他才从那个浮光掠影般的对视中惊醒,原来他当时莫名其妙琢磨的“不一样”,并不是单纯想说小学弟和那个女人的面容不相似。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笑,气得班主任用指戳他。
那中年女人应该不是他妈妈。
小学弟对此一无所知,似是察觉到教室后门有人,他回过,那双眸子晶亮如初,与办公室里那好奇的一瞥重合,扫得他灵魂几乎震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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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本也不是来告白的,只是之前借找人的名义来过那么多次,他好像还不知自己的名字。但在那嘲讽似的吻痕面前,“我叫童展”这四个字也没那么重要了。
班主任叨叨一通威胁请家长的话,童展心里却在想,这小孩长得和那个普通的中年女人一点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他们是什么关系?小少爷和保姆吗?
灿阳下云层漂移,教室里光线渐渐黯淡,如星似月的人不再被拢在光晕里。
直到那男生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云罗才松开了藏在书包里紧握着手机的左手。犹豫片刻,想到那个人什么都没,他也就歇了回家告诉宋晏程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