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活过来吗？刃阳紧张地问。他怕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请把我也复制一份吧……不在哪里，我都想陪着他。

        刃阳清楚的记得，那个人复制完刃影和他的意识就离开了。或者用消失来形容更为确切。星舰的能源不足以支撑刃阳返航，刃阳将星舰调整成低耗能模式，抱着刃影的尸挤在维生舱里。

        刃影说：睡吧，阳阳，闭上眼睛，等你醒来我们就回竖琴大星系了。

        人死亡后五分钟内意识可以被完整复制。那个人对刃阳说。他发出的是空无机质的机械音，上面无表情的脸和无法分辨瞳孔与瞳仁的漆黑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活物。

眼睁开，他看向刃阳，心里并没有多少悲伤，只是不放心，不放心刃阳一个人在这茫茫宇宙中无法返航。

        后来刃阳被刃影押着洗漱，打理干净后又被押着进食，吃饱之后还被押着去睡觉。他有很多话想和刃影说，却又舍不得开口，生怕打破这场幻觉。

        刃阳唾弃自己的自私，却怎样也说不出让刃影选择解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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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你需要付出的，而是你需要面对的。那个人解释，他的意识只能在噪音星域的能量化区域存活。你去不了能量化区域。

        刃阳深了口气，极度的悲伤使他意外的平静。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安乐死药剂，在准备使用时猛地发现星舰里多了个人。

        或许那并不是人。

        那个人的手穿过刃影躺着的维生舱玻璃，放在刃影的上。准确地说，那个人的手伸进了刃影的里，就像他穿透维生舱的玻璃一样。

        刃影打开了维生舱，把刃阳从里面拉了出来。刃阳这才发现，能源即将耗尽的星舰不知何时居然被充满了能源。他看向维生舱，那里面本该躺着刃影已经腐烂的尸，可现在那里面除了一滩可疑的水迹外什么也没有。他更加确信这是濒死前的幻觉了。

        姑且称之为人吧。

        刃阳忽略了所谓的复制和本，他满脑子都被刃影能活过来的信息充斥着，所剩无几的理智让他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想在死亡前尽可能多陪陪你，阳阳。」

        失去他。那个人答。

        刃阳话还没说完，刃影已经力竭地闭上了双眼，刃阳一怔，把未尽的话语全吞回了肚子里，泪水决堤。

        哥……？刃阳看了看怀里刃影的尸，又看了看维生舱外活生生的刃影，确信自己是进入了濒死前的幻觉。

        什么意思？刃阳手脚冰凉，微微颤抖。这个代价对他而言和刃影死了有什么区别？这甚至不算代价。

        刃阳一愣，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个人的意思，理清了所谓的复制和本。他已经失去刃影了，他该放手的，可他放不开。哪怕是复制也好，哪怕自己没法得到也好，只要能陪着刃影，哪怕是自己的复制。

        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出什么过激举动。在刃影确诊基因崩溃症后，他对这一刻早已有所准备，甚至曾在心里预演了无数回。

        和你的死活没关系。那个人说：你被复制的意识可以去，但那是你的复制不是你。

        那时候医生建议安乐死，虽然刃阳无法接受，但只要刃影本人同意，他也没法阻止。可是刃影拒绝了，刃影忍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疼痛拒绝了安乐死，思维读取片将他想说的话转换成文字。

        刃影拍着刃阳的背哄他入睡，他却舍不得闭眼。他的眼前所未有的沉重，眼前的刃影变得模糊起来。他把这当成死亡的降临，刃影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他极力去听刃影说了什么，总算是在失去意识前听清楚了。

        刃阳几次拿起安乐死药剂想使用又放了回去。他不甘心。既然刃影可以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陪伴他，那他同样可以忍受着无尽的悲痛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陪伴刃影，哪怕那只是刃影的尸。

        刃阳略一思考便明白了那个人大概的意思，他脱口而出：只要我死了就可以去了吧？

        能，复制和本并无区别。那个人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在星舰能源即将耗尽之时，有什么开启了星舰的大门，进入星舰，直奔舰桥。维生舱的玻璃被敲门般的扣响，奄奄一息的刃阳搂着刃影的尸勉强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然后他看到了刃影，刃影皱眉看着他，对他说：“阳阳，出来。”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哥，我……

        刃影的上还贴着思维读取片，它可以将刃影想说的话转换成文字现实在刃阳勉强的屏幕上。刃影在基因崩溃症晚期时失去了语言能力，他不仅无法行走，甚至无法站立，连靠自己的意志控都变得无比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