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森雪两次三番说错了话,哪里还有往日在神策军中八面玲珑的样子,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
祁进行至西面墙边,果然在经堂附近找到正在巡夜的两人。这两人都是僧人打扮,却是挎刀携剑,正沿着碎石甬缓步前行,一盏纸灯笼被提在其中一人手上,一点烛火不足以照亮前路。
神策此番与凌雪合作,虽然出自上意,然则各有算盘。宋森雪临行前得到上司授意,张说当年专权,泰山封禅一事上得罪了太多人,乃至随行军士无一不怨不恨的。年前仅仅罢相远不够,虽然只是虚名,却仍在高位,保不齐哪日圣人念起旧日功劳东山再起。要借着扬州这证据让他彻底远离权力中枢。神策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宋森雪只合凌雪行动,账册拿到便交给凌雪阁带回长安,至于够不够定罪是否还有未完之事,与神策一概无关,全交给凌雪阁烦恼罢了。
宋森雪不知凌雪阁对祁进命令为何,最初旁敲侧击了几番,都被祁进滴水不漏地糊过去。原本有点不甘,但想想两方毕竟目的相同,神策不愿意那迫一代名相致仕的恶人,自己何必寻究底,沾上此事更加麻烦,也就罢了。
“宋百慎言。”他说。
“只怕张相贪墨案与牛内侍少不得关系。”祁进也不计较,轻叩着桌面正色,“不如何,今晚势必入内取得里面的东西,否则夜长梦多。”
宋森雪见他不答话,才想起自朝堂上听闻凌雪阁声名,便与几个大宦官有些不明的关系,不由暗悔这些时日相的愉快,竟忘了祁进是凌雪杀手,一时不察失言得罪了他。
看祁进今日势在必得,宋森雪自然全力合。
祁进那抹笑便停在嘴边,逐渐淡去,片刻间又成了那副冷然之姿。
略一思忖,祁进心中已有主意,袖子一拂间如意珠化作白光直冲那火光微弱的灯笼而去,只闻轻微“噗”一声灯绳应声而断,那纸灯笼跌落在碎石路上,了两下,仅存一点微渺的烛光也便熄灭了。两僧也非常人,如意珠破空而来时已形暴起,未及灯笼落地,一记刀光、一记剑光,划破夜色无声袭向暗所来的方向,上剑下刀封掏心,毒如蛇蝎。僧人自以为出手必中,却不想早落入祁进算计,刀剑双双落空,祁进早已暴起腾空,足尖一点正踏在二人肩上,犹如巨石压,控制不住向地面栽倒。僧人受命看守禅寺,也是一的人才,即刻向地上一掌拍去,借力而起止住了下跌势,二人形不停,紧接着默契又对一掌,自跌落变为横飞只在几个息的功夫,随后一南一北落在甬两侧的矮树丛里。
祁进此刻已闪在侧,见两人落地也不着忙,微微一笑,朗声“二位,且看看
正自思索如何把话圆回来,却听到祁进冷声问,“森雪可还记得,张说丞相被弹劾是在何时?”
“开元十四年——”宋森雪一怔,“你是说?”
月黑天暗,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入禅寺东院里。四周一片死寂,几天过去,连夜间小虫细弱鸣声都不复了,只余下时大时小的阵阵晚风,自边温柔缠绕一遭便去。祁进心中早料到留守地下的必是高手,对着宋森雪微一点,示意对方依照早先约定行事。两人便分开行动,绕开钟楼,小心避开那几乱人心智的死门阵眼,在寺内搜寻一番。
宋森雪与他相这几日,见他素来冷淡此刻并不爱笑,此刻一笑,俊俏眼眉中生出一种白雾浮于山泉的清气,让人觉得哪怕他上手上沾的满是血腥,此人仍然干净地像在山巅至高也难碰的一抹清云。“祁兄弟实在应该多笑笑。”宋森雪自言自语,“若你肯多笑笑,这世间不知多少小娘子要为你失了魂呢。”
祁进勾起嘴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