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人王氏即死,依你看是谁的手笔?”
姬别情一时不明他意思,只得说:“王庶人自天下之母一朝冷幽禁,其中幽怨愤懑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也说不清楚,郁郁而终也可以理解。”
苏无因冷笑:“王氏死于孔雀胆。”
姬别情一怔。
江湖中虽有同名之物,但他知苏无因说的是密坊里特制的一味毒药。此毒往往用在一些份惹眼,“暴毙”恐怕惹人非议的对象上,据任务对象不同,每次都会置换其中几味原料以达到效果。因为关系重大,方卢长亭一人掌握,百罗药格中是断断不出的。
顷刻间脑内似乎闪过了无数念,纷纷杂杂的,被他准确抓住的只有一个:毒杀王皇后的正是他的老师!
姬别情了解自己的老师,苏无因从不多余之事,特别是近年来明面上似乎是隐居幕后,在李唐王朝广阔的疆域里,能使他出手的便只得一人了。
那位高居皇座,掌握超世权柄的至尊。
“昔年唐隆政变,皇后颇预密谋,居功甚伟,与为师倒也算是有些交情。”苏无因屈指轻扣石桌,不冷不热,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更让人看不透对于奉命毒杀曾经一并起事的废后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可惜入主东却常年无子,地位不稳让她将最基本的锐都丢尽了,为了保住后位,以袍换饼这种事居然还敢向圣人提起。”
姬别情心下凛然,当朝皇帝是何等骄傲凉薄心,当年需要岳丈用紫袍换来汤饼才能为自己庆生的往事,登上大宝后,只怕他是提都不愿意再提起。偏偏这事早就为人所知,是他无法利用权力彻底抹杀的。
王皇后以此为基求情,求来的不是夫君回心,而是皇帝心底的杀机了!三年无事的背后,藏的却是皇帝要置妻族于死地的狠戾……且王皇后昔年政变中十分活跃,本就是智勇双全的人物,她掌握的内幕可不是常人能比,皇帝想要她甘心就死怕是不能。他负心在前,绝情在后,却不想为她的死背上冷酷忘恩的名,他要她死得无声无息,要她不能在绝望中反咬他一口,更要她昔年共事的伙伴亲自下杀手――
可惜此事于姬别情出行其实并无关系,他不愿意破苏无因提起此事的真正因由,便只能装傻,口中说些“立后,恩义,伴君如伴虎”之类的话。
苏无因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容不得小徒弟装傻,唯有步步紧:“别情,若接下这任务的是你,一边是多年共事的同袍,另一边是皇帝之命,你要怎么选?你本没有选择,因为谁坐在皇座之上,谁就是凌雪阁唯一的主人。”他话锋一转,冷淡,“可祁进呢?祁进能得到吗?不必说什么事关重大轮不到他,你早晚要在阁内主一方事,你如此看中这个搭档,难还能不提他了不成?”
勉强维持的笑意僵在嘴角,姬别情被师父迫至此,只有讷讷。
“你要报恩,你要提欣赏的人,你想祁进衣食无忧,我都可以由着你。”苏无因很少在爱的小徒弟面前把话说得这么重,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如此迫,“只是祁进入阁这些时日,我冷眼看他,可是个心中颇有想法的人啊。”
“高阁主告诉我,此人昔日在神策军中,也常常悖逆上峰,时有撞之举,全因他觉得令出无由,与义不和。你倒告诉告诉我,我们卖命于皇家,遵得是哪家的,哪家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