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荻沉默了很久，终于一仰，饮尽杯中酒，又对薛牧示意了一下：“这胥吏市井之事，公子竟也颇知门，倒是令人意想不到。不像一般江湖人，多半不把胥吏放在眼里。”

        宣哲也神情肃穆，对这个话题很重视。

        夏侯荻美目闪过异彩，宣哲紧紧着酒杯，两人同时动容。

        江湖不过江山一隅，江湖人又岂能凌驾朝廷之上？夏侯荻宣哲一生所求，岂不就是为此？薛牧简单的一句话，直如利剑刺进两人心底，如饮醇酿。

        虽是表示质疑，可“本座”变成了“我”，倒也算认可薛牧说的“朋友”之意。薛牧笑了笑：“京师地面，治安不易，下面的兄弟跑断，总该落些好的。”

        “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来就来吧。”薛牧看似随意地：“江湖上的事，自有姐姐护我周全，若是来自朝堂……反正夏侯总捕会保我。”

        “如雷贯耳才是。”薛清秋却不计较人家是不是太监，微微掀开面纱一角，举杯轻啜了一口酒，很给面子。

        薛牧便也敬了一人一杯表示如雷贯耳，见礼完毕，薛牧顺着刚才的话续了下去：“寻欢阁那边现在什么结果？”

        夏侯荻依然旋转着杯子，锐目直地盯着薛牧，等待下文。

        李公公和宣哲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慎重，薛清秋看在眼里，闪过笑意。其实被当枪使的事她一直就很明白，不过为人为己都要而已，此刻看众人的反应，显然是中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总算有一次觉得自己也没比薛牧差多少，想一起去了嘛，颇有点松了口气。若是总像刚才百花苑乱糟糟的时候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而薛牧随手就理掉了，长此下去不知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弱智。

        开场气氛算是不错，薛清秋这么给面子，显然是知这次宴会的大局意义，连中都来了人，虚强者、侯爵之尊作陪，显然不是装的时候。

        薛牧悠悠：“大皇子的二三事，不是夏侯总捕告诉我的吗？薛某不过是了总捕一次手中刀，总捕可不能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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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牧自顾自地添着酒，悠然：“江湖不过江山一隅。”

        “哦？”夏侯荻举杯，顿在边却没喝，微微旋转着：“便拿大皇子之事来说，薛先生既不入朝堂，何以帮我？怕是连我们争端在哪都搞不清吧。”

监还号称伴花尊者，那啥……

        夏侯荻摇笑：“说得是。”

        夏侯荻眯着眼睛，看了薛牧一阵，才叹：“其实本座一直认为，薛公子这种人似是不应该属于江湖，倒是不混朝堂有点可惜。若你有意，本座可以为你引荐，谋个职务。”

        薛清秋神色瞬间转厉。

        薛牧忽然：“不过我觉得另外有句话，总捕更爱听。”

        言下之意是承认了自己和大皇子的矛盾正如薛牧分析，至少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

        那李公公看了薛牧一眼，眼里有几分奇特的探寻之意，面上却给了一个“妩媚”的笑意：“合欢宗吃了大亏，但有大皇子转圜，倒也无人死伤。不过薛公子近日怕是要注意些，公子之计，如今大伙都回过味来了，难保有人把仇记到公子上。”

        薛牧也喝完酒，笑：“薛某虽在江湖，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理往往相通。”

        夏侯荻此刻对薛牧说话真是越发重视，很认真地问：“哪一句？”

        “那就不用了。”薛牧抢在薛清秋发作前哈哈一笑，举起酒杯示意：“薛某对朝堂没有丝毫兴趣。不过眼下和夏侯总捕也是朋友了嘛，若什么用得上薛某的地方，尽吩咐。”

        薛牧续：“原本秦楼楚馆酒店赌场，捕快衙役们多多少少能捞点份子，找个姐儿也容易……可有些王侯贵戚的玩起了垄断，弟兄们失了好，怨言已久吧。总捕在其位，也该给弟兄们谋点好才对。”

        李公公看了薛清秋一眼，神情莫测。

        夏侯荻哂然：“你我合作归合作，合作之外的事，本座为什么要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