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昆点：“我也知这个，不过我家现在那房子，实在难住。”

        崔星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在崔星兰的观念里，养老还是要靠儿子儿媳，姑娘们长大就嫁了出去，虽然感情仍在，毕竟已经是别人家的人，娘家的事不好总是麻烦她们，况且一个个也都是有点自难保的样子，毓贤倒是现在还没有结婚，可是也是令人愁，这就是结婚也发愁，不结婚也发愁。

        要说唐秀杰，本也难，她的女儿和那位工人女教师的女儿名字里都带了一个“桢”字，便有人猜测这是不是那一对背德鸳鸯之间的暗语，表示一种情感维系和寄托，旁人都会有这样的联想，更何况是唐秀杰，因此她恨恨地说：“真的是开放了，搞出这种来都不当一回事，我记得当年谁要是搞破鞋，都给游街，现在没人了。”

        这时孔云也来了，是一个高高个子的姑娘，进来后便叫阿姨，与毓昆毓贤都打过了招呼，钢金一看到她，连忙过来说话，孔云还要下厨房，毓贤忙推着她到卧室里去：“这厨房小，有我们三个，已经摆布不开，你再进来，连转都为难，快进去跟毓红她们说说话，其实今儿这菜也简单，很快就得了。”

        有一次毓昆在厨房里蒸馒，打开了门释放蒸汽，唐秀杰给关上了，毓昆不晓得是她关的门，以为是风刮得关住了，便又打开，唐秀杰又关门，毓昆再打开，往复几次，唐秀杰便发作起来，大吵了一番，从此关系极其僵，因此毓昆在那里出入都非常别扭。

        到了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桌子上摆开了盘碗，一大盆炖鹅肉，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碗炒鹅杂，连鹅都切成段，加在里面，这一天早上毓贤清洗鹅也很费功夫，早早就起来，将那鹅洗净了，才赶往这边来，另外就是几样素菜，全人围坐在一起，一共十二个

        崔星兰停下手里的刀，抬起来：“那个坯篓子上都要塌了，你要那房子什么？”

这不是有这么多的人嘛。”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毓昆和卢保兴、行娟也来了，毓昆到厨房帮忙，其实崔星兰并不用她，就要她站在一边聊天，毓昆说：“妈，咱家原来的房子要卖吗？”

        毓贤也回忆起那个时代，婚外情如果给抓到，便要在脖子上挂一双鞋来游街，一边走一边说，“我是破鞋，我是破鞋”，虽然这样的事例非常少，然而确实是有，不过很快便传达了最新神，“这种事情不在这次运动里面搞”，从此便专注“政治斗争”，不太斗“风化问题”，所以唐秀杰想要在那个年代找到安，也是为难。

        毓昆便：“妈，要么你把那房子给我吧。”

        毓昆便有些郁郁的，毓贤忙说了一些别的话，将这个话岔开去，过了一会儿找了个机会，到阳台和毓昆悄悄地说：“小钢很快要结婚了，咱家等这一笔钱用，所以那房子一定要卖掉的，况且那房子也确实旧了，你如今有房子住，也就算了。”

        不过唐秀杰把她家里的矛盾转移到毓昆的上，毓贤便很有些不以为然，终究也是无益，纵然再怎样同情理解，毓贤也不能牺牲自己的大姐，给她当发怒气的对象。

        唐秀杰的爱人，毓贤去毓昆那里，也曾经见过的，那一次自己冬天去了，还曾帮自己开了门，是个笑容满面的人，说话很灵活的，显得开朗热情，似乎总是很开心的样子，哪知竟会出这种事情来呢？

        毓昆的困境，毓贤也晓得，原来住在她家对面的唐秀杰，爱人与本校一位工人老师发生了婚外情，那个老师也是结了婚的，两边都是彻彻尾的婚外情，学校里的人都知了，唐秀杰当然也知，从此非常痛恨，她又离不得婚，因此将所有的仇恨都发在第一小学的人上，曾经说“卫华一小没好人”，偏偏对门便住了毓昆，因此找茬吵架。

        毓昆点：“我也正在想，现在南正在盖新房，卢保兴应该能申请一套，到那时把这间房子交上去，住到那边去。”

        崔星兰点：“嗯是要卖掉的，这不是有了这个房子了嘛，留着那间也什么用。”

        毓贤便说：“大姐，或者你换一套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