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迟疑一下，摇了摇。

        宋家人吃饭向来是不言语的，宋父宋母回来时是这样，如今只有他俩时也是这样。同住这段时间，和宋晏程呆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吃饭这段时间最算得上轻松。

        他坐到云罗对面，端起已经盛好饭的碗。

        云罗从小就觉得山药有淡淡的药味儿，那口感不至于咽不下口，但也很多年没主动吃过了。

        云罗的瞳仁微微震颤着，他看着这个远比自己高大健的男生，下意识地摇否认，小幅度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主动轻蹭对方的手掌。宋晏程明显有被他的温顺取悦，片刻后闭了闭眼，神色缓和了些，抚着他柔的角放轻声音说：“饿了就先吃，我去洗个澡，嗯？说话。”

        只是他被这突然的询问问得发怯，另一方面也自觉宋晏程并不会在意他的喜好，于是小声回答：“没有不喜欢。”

        宋晏程的眉又要皱起了，他抬起的筷尖虚点了点，语气倒是很平静：“不吃山药，不喜欢？”

        云罗先吃完，就可以安静地发会儿呆。

        然后又是一阵啪嗒啪嗒，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云罗收回目光，垂着眼作出端坐的姿态，眼角余光里见对方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他边。

，宋晏程掌控很强，给他立了很多规矩，比如那新手机要随携带，不能不接电话，放学也要上回家等等。

        他视线游移在眼前深咖的外套下摆，并没有和对方进行眼神接。宋晏程等了等，等不到云罗主动开口，索伸手住他下巴，用点力强地抬了起来。

        他半阖着眼看他，瞳仁深沉着不那么明显的烦躁和疲倦，神情因皱起的眉而显得有点凶。

        他坐的位置被客厅的墙面装饰挡住了一点，看不完全，只见一个高大的影进了门，在玄关躬腰停了会儿，晃一下又不见了，大概是进了客厅。

        宋晏程出来了。他换了宽松的短袖短，发只是随手过，微微翘起的发尾还着。浅色系的衣服让他看上去居家而无害，就像一个普通的，沉默俊气的高中生。

        宋晏程要他先吃，云罗很听话，况且本来也饿了。

        手指摁在冰凉漆黑的手机屏上，压出指尖一抹圆的月弯，玉白又脆弱。

        “闹什么脾气？”那人说。

        他其实想要那人最好别回来，肚子却开始嘀嘀咕咕，好像故意要和他唱反调。

        可今天总是出现例外。他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迷，偶一回神，才发现桌上那点木筷挨上碗碟会发出的声响，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响起了。

        云罗无意识咬住曲起的手指关节，默默看面前安静的手机。

        眼下汤被喝尽了，就剩出了碗底那两块炖得糯白松的山药块。

        忽冷忽热的态度，像对待一只恃而骄的小猫。

        他一向三餐吃得比猫少，晚上又不食荤腥，挑拣着吃些清淡的素菜就差不多饱了。但另一个人还没来，云罗不敢不等，只好又盛了碗汤，捧着碗慢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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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最后也不过是把那两块山药乖乖吃掉。

        “路上有点堵车，”男生摘下黑色的棒球帽放在桌上，一边对他解释，“回来晚了。饿不饿？”

        今晚袁芳炖的是山药排骨汤，他喜欢喝汤，不怎么吃山药，但盛汤时可能没多加注意，便舀了点多余的内容物进来。

        它没能抗议多久，门外就传来了钥匙叮当晃的声音，那点声响顺着空气传到室内，被云罗察觉到，绷直了背脊朝客厅侧看去。

        他肤气，这么一小会儿就被出了清浅的红痕，仿若沾染上了玫瑰被碾碎后的那点花渍。宋晏程于是松了手，不再锢着他的下巴，只是以指腹轻轻摩挲那小小的痕迹。

        他怯怯地声应了句“好”，又被摸了摸脸，宋晏程才离开。

        云罗心脏砰砰直，躲不开宋晏程紧盯着他的视线，只感觉住他的手指一点点合拢，得他很疼。

        云罗后知后觉抬，对面那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了动作，正垂眼看向他的碗。

        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水声停了，云罗放下碗，鼻尖嗅到一溢散在空气里的男沐浴清香。

        餐桌上的这点小插曲，云罗没有放在心上。他知宋晏程对他的控制强，像这种不痛不的小事只要照就好，否则反而容易惹得那人情绪不定，指不定会遭什么罪。

        但宋晏程自己也并不是每天都回来。偶尔有离开的时候，就会提前发讯息告知云罗。短信代表今晚不回来，电话代表会晚点回来，不必等他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