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约你一起吃个饭比追女朋友还难。”程诚故意揶揄。

        程诚憋着气，回去的路上，原本想开恋爱小课堂的心思全没了。想了想又觉得很无奈，对云罗叹息，“对那种人干嘛客气啊……太好脾气是会被欺负的，你离他远点！”

        直到最后一次，门终于开了。那真是个好梦啊，他差点就不肯醒来，可是不行，他们说，还有人在等他。

        心脏仿佛被什么人攥了一下，酸胀之后蓦地剧烈动起来。又像是上课被数学老师毫无防备点到名，他手指渐凉，临下楼竟有些怯。

        幸好不是。他想。

        但来的是袁芳。

        他好像比以前胆小，也变得奇怪。边有人的时候老是发呆，别人聊再澎湃都和他无关。等周遭只剩他一个了，又表现得对声音很感，有一点细微的动静就会回。

        有一天晚上不知梦到了什么，云罗皱着脸惊醒，息之余，看见一旁黑沉沉开的窗。他坐在床沿和那黑暗对视半天，踩着地毯过去拉窗帘，又反锁上房门，亮着灯才能再次入睡。

        汤汁是沿肩线淋下去的，淅淅沥沥了半个袖子。云罗下意识把右边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桌上，看到手机时动作一顿，但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引起老师注意了。

        看一眼，又转回去。程诚撞见过几次，明明后门都没有人，他问他在等谁，季云罗只迷茫地看他，好像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程诚连忙摸兜递纸，一看来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厌烦地瞪一眼：“走路不看人的啊？”

        可他又开始梦。

        “手机没事的，”他摁亮手机屏，好像怕梁子柏愧疚，还递给他看，“你走吧。”

        云罗没听懂梁子柏的阴阳怪气，校服已经浸透了，他只好脱下，裹住的一面抱在怀里。倒是程诚有些不忿，还想说什么，被云罗轻轻拦住了。

        但开始没多久就被打断――他们坐的位置实在太偏，旁边有人端着餐盘经过的时候，不小心撞撒了水在云罗的校服外套上。

        在他刚走完的短短十余年人生，有两段日子最多梦。一开始，他总是在梦里找人，是他出生的那个家，因为怎么也找不到，每次醒来都高烧一场。后来陆予红着眼眶咬牙搬了家，旧物锁进旧屋，再也不提，才保住了他和季换锦唯一的小儿子。

云罗开始断断续续梦，在空寂的深夜。

        撞他的人本来在歉，眼珠子一瞥，却落在了门卡公寓名和机logo上，刺了句：“手机没事吧？坏了我可赔不起啊！”

        爱闲事的数学课代表有心引导，约了好几次中午一起吃饭，这天终于被应下。

        没了外套，走出有气的餐厅顿时有点冷。同行的人还在兀自絮叨，他小小的打个哆嗦，和这病弱的作伴多年，冥冥中有了种熟悉的预感。

        都是不好的梦，醒了就忘。

        云罗于是放下汤碗，手放膝上，看上去听得很认真。

        要好起来，不要成为负担。云罗这样告诉自己，不再耽溺梦境，好好照顾自己，课业捡回来。后来他也觉得自己好了，最难捱的熬过去，余下再难，都是生命可承受之重。

        他孤僻的漂亮朋友，是一个有心事的人，程诚暗忖。他最近谈了恋爱，对象不是之前暗恋那个，但是学生时代的爱情嘛，总是如此，怎能奢求事事称心。

        于是他睁开眼睛，回握住床边守着他的叶宛，小声叫了一声叶阿姨。

        第二天还是心神不宁，上课走得匆忙，连老师说了下午要评讲的试卷都忘了带。早自习下课铃刚打响，书包里就传来一阵震动，云罗于无人悄悄打开，是那串号码发来的短信，让他下楼去拿。

        云罗点点，也不知是在应哪句。

        再后来，云罗重又经历了一次，只是不找人了，换成同一个梦。那是他小学四年级，第一次拿到满分的期末答卷，爸爸终于要兑现答应他的N市之旅。可是行李好多，一直收不完，他听着一墙之隔爸妈的声音，急得痛哭，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出不了门。

        “……”

        他们下课晚，餐厅里已快坐满人，只剩下一些难过人的边角还有空座。两人点好餐，端着各自的餐盘找位置坐下。

        又要添麻烦了。他在心底叹气。

        青春期的男孩吃得多，饿的也快，坐在一起吃饭就是吃饭，也不会先聊天。他们一贯如此，并不觉得生疏，程诚风卷残云解决完，支着下巴等云罗喝汤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讲起他和邻班女友的恋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