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杭苦着脸说：“是啊，而且也省了买书的钱。啊，舅舅，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一段？”归杭拉着青山雅光的袖子问。

        何坤一只手撑在矮桌上，笑着说：“归杭你要看打打杀杀，不必读什么金庸古龙，只要来看便好，那才是真正的经典，传了几百年的，古典的东西总是显得格调高一些，这样子你的同学讲什么楚留香，你就可以讲赤穗浪人，保唬得她们一愣一愣的。”而且还是异国情调呢。

        归杭登时有一点目瞪口呆：“就这样吗？”

        归杭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舅舅要说一些很勇决的话呢……”

        本来舅舅不说，自己还没发觉，此时听了雅光舅舅这样一句话，归杭恍然感到，确实有一点的味啊，只不过与时俱进，比更加引人。

        归杭闷闷地点了点。

        这时何坤说：“距离联考没有多久时间，你也好该集中神最后冲刺一下，万万不可松懈，再努力一下，成绩可能就会提高一档。”

        何坤咯咯地就乐了出来，简直是笑得前仰后合，归杭的嘴登时成了一个O字型，如同离了水的鲤鱼一般开开阖阖了几次，然后挠了挠，说：“莫非古龙先生真的读过？”

        归杭听他提到兵役，立刻仿佛给人用锥子扎了一下，瞬间仿佛发都竖了起来，连忙到书桌边，悬梁锥刺，十分认真的了。

        青山雅光想了一想，说：“思忖人心之厚薄，会扰得自己心烦。每日嘘寒问之人，一旦遇到对方染病逢灾，可能会避之唯恐不及。”

        从前青山雅光在军队里，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人都被认为是“老家伙”，二十六七岁是力最充沛的时候，假如一个人过了三十岁才服兵役，青山雅光可以想象到，那些新兵的班长会怎样看待这些

        归杭点着“嗯嗯”了两声，青山雅光一推他的：“好了，赶快去读书吧。”

        归杭睁大了两只眼睛似懂非懂，过了一会儿才有点如梦初醒似地说：“难怪舅舅们都很少看武侠。”原来是从前真刀真枪都打过了，自然不稀罕这样纯粹是家坐在家里写出来的东西。

        青山雅光盘膝坐在一旁，听了这句话便是一愣：“古龙这个人深得武士髓啊。”

        见归杭仍有些勉强的样子，何坤便下了一剂猛药：“倘若考不中，你已经年满十八岁，可是要去服兵役的，两年的兵役啊，你自己想一想。”

        青山雅光那里有一些京都家中寄过来的书，其中就有，归杭虽然不太看那些书，不过毕竟书就在那里，好奇的时候也曾经翻过，看不懂的地方便央求舅舅讲解，每一次雅光舅舅都十分有耐心地给自己解说，往往最后还要很担心的加上一句：“这都是武家过去奉行的准则，现在已经不兴这一套了，只当故事听听吧。”

        台湾当年备战也是很激进的，如今随着时局气氛渐渐放松，像归杭这样的孩子便也多了起来，考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推迟服兵役，虽然在三十二岁之前总有一天要进入军队的，但是对于年轻的世代来讲，哪怕只推迟一天也是好的，更何况考入大学就可以足足推迟四年，今后再进研究所，就更向后推了。

        青山雅光笑了一笑：“哪知竟然是这样很寻常的世态人情对吗？”

        青山雅光颇有一点感，说：“我忽然间想到当初战争的时候，前线的军人都十分谨慎，每一天都仿佛是最后一天，反而是后方情绪非常热烈，距离前线越远的地方，对于战争越是热情。”

        青山雅光看了也觉得有趣，如今的气氛可是与当年大不相同，从前在日本的时候，虽然也有人百般拖延不肯去服役，但是相当多的人还是以参军为荣的，尤其是战争初期的时候，情绪更为激烈，倘若是检查结果为乙等甚至丙等，那可是相当羞耻的，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仿佛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确实，不是单纯的教条说教，里面还有很多故事的，都是日本古代武士的慷慨言行，归杭觉得有点像，然而偏风雅一些，表现的多是人的才情，是一种文采风，则不一样，现的完全是武家的质朴与毅然决然，虽然难免有一些狭隘顽固，然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是啊，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