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渐渐聚齐。谢云自觉跟他们中的某些人没话聊,也不想聊,索眼不见为净,例如某个一见到他,就上拉长了一张脸的祁姓师弟,是姓祁吧?他呢,他非但不屑记住闲杂人等的脸,更懒得记住闲杂人等的名字,呵呵,就问你气不气?而且,他的鲈鱼该刮鳞了。
鱼正游在屋檐下的不锈钢水盆里,水面上缀着阳光的金色碎片。谢云拎着杀鱼刀,蹲在水盆边,盯着鱼发呆。
李忘生还没有来。
院子里盈满了桂花的甘甜芬芳,种的是丹桂,金红鲜妍,开到极盛,攒成一团团饱满的花球,空气亦饱满得要滴出花蜜来,今天有风,不算很大,但时时过,的桂漱漱,碎金匝地。忽地听见两扇门咚咚轻响,墙的桂花香更,谢云抬起眼来。
有人敲门。他起,提着刀走过去,将院门启了,等到吱呀两声后,却蓦然撞见了一树月明花开。
李忘生站在门口。
他左手拎了一只糕点礼盒,右手抱着一束花,用浅咖啡色的雾面纸包装起来,雪白的茶花,其间点缀着几枝黄的油杯玫瑰,与绯红的芍药花苞。他一看到为他开门的人是谢云,便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又很快恢复如常,随后微笑着打招呼,“师兄好。”
谢云从他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居然脸不红心不,平静到不像话。
多么讽刺,人人都说旧情人间有不共天的资格,而事到如今,他和李忘生好像都已经变成了风轻云淡,不在乎过去的模样。
要说不在乎,李忘生必定比他还要不在乎,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他向来最会哄小孩,最会哄小孩的都最狠心。
谢云想,大概自己是真的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对他彻底死心。但他始终没有挪动脚步,他手中还拿着一把刀,拦在李忘生面前,脸上没一丝表情,如同蓄谋已久的杀人犯。杀人犯和受害者就这样彼此对峙着,唯有桂树花荫下,沁凉的晚风掠过耳畔。
李忘生貌似不太自在地一低首,像是很不适应他的注视,过了一会,他才问,“可以让一让吗?”
谢云却指了一指他的发。
“嗯?”李忘生疑惑地摇了摇,抬手一摸,只见点点细碎的桂子,扑簌簌地从他的发丝上拂落下来,手指上顿时洇染了脉脉的幽香如缕。原来他挡在门前,不肯让路给他,是为了他上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