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家里哪里都很干净，都差不多，艾达试着给他找个枕，又感觉不太好乱动他的东西。她注意到旁边的布制洗衣篓是空的，而且闻起来刚刚清洗过，就扯过来垫着他的脑袋。他并没有完全睡着，被她这么一弄又醒了。他条件反一样开始谢：“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这么多。”他连抬起眼睛看人好像都没有力气，一直在对地板说话。

        “所以说你本来是去拿新酒接着喝，结果我打电话过来你就睡着了。”她尝试回忆。

        “你需要喝点牛吗？”她试图好人到底。

        “那是我每一天的生活。”他不屈不饶地说。

        艾达靠着墙坐下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走了，这人能自己解决好问题的，他自己肯定心里有数。她决定走了，于是站起来，对方却哭了起来，哭得特别伤心，就好像自己把自己喝酒喝死了，灵魂在对着尸大哭一样伤心。他可能还是太缺水了，几乎不出什么眼泪，他拼命捂住自己的脸，大概是不想被人看到的表情。

        “那我忘记了，可能有那么一回事，但是我忘记了，这证明那对我来说，不算很特别的很强烈的爱，毕竟我都能忘掉。”

        “我在你像个失败者一样可怜兮兮而且没有人理你的时候我才可能来勉强照顾一下你。”艾达回答得并不太用心。

实是有点专业技巧的。

        “那你和他们说去吧。”艾达最后给教授倒了杯水放在不远，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里，因为她现在确实不了更多。等到以后吧，也许还有以后的。

        “我讨厌我自己。给你添麻烦的我自己。”过了一会儿他停下了，语气生疏得可怕。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艾达不太擅长去安抚谁，“你经常这样喝吗？这样不好，你会提早二十年变成没有价值的白痴。”

        “如果不麻烦的话，谢谢你，牛在冰箱门架里，杯子在厨房吊柜从左往右数第二个柜子的下层，如果你需要用没用过的杯子喝一点的话，那里应该也还有一个没开封的。”他讲话变得很正常，让她开始怀疑他之前是不是演的，可应该不是，因为现在的他确实很不像他。

        “你这样，需要吐吗？”说实话，艾达不太懂这个，对方除了肢不协调以及很沉重之外，看起来很正常，大概离酒中毒还有很远，她仅仅是觉得可能吐出来好点。

        “怎样？”他似乎需要很确定的答案。

        “没有，可能，一年一次，我平时也不喝酒。而且今天，不算特别多，因为喝到一半，你打电话了。”

        “你在说谎。我不会被假的东西骗到，你以前很爱我，我还记得。”

        她走到厨房给他倒了点牛，他很勉强地喝了一点，连握住杯子把手都有点困难，接着又表示自己可能必须得躺着，艾达以为他要去客厅睡，试着扶着他走过去，但他并没有走到客厅去，就在洗手间门口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不用。我感觉没必要。”两个人坐在了一张桌子对面，气氛古怪又疏远，只是他十分哀伤地看着桌面上的干花。

        “我知，所以请厌恶我吧，既然你拒绝爱我。”他说。艾达收回前言，这人醉得逻辑也很奇怪。

        “我以为，我在梦，就想睡得更深一点。”他现在感觉确实算是清醒了一点，大概他消化酒真的很快，他扶着墙稍微坐了起来。

        “不，是我的问题，我误判了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我希望我和你还可以是那种至少可以互相探讨问题的同行关系，可惜不行，我们就只能这样了。”艾达了自己的发。

        “我没有很强烈地爱过你，所以也不至于很强烈地恨你，我明天也要上班，所以说，我确实很讨厌今晚你让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但也仅此而已。”

        “你这样有点超出我的界限了，有点太粘腻了，你知吗？”

        艾达多少有点惭愧，她又找到一个清洗过的毯子盖在他上，只是他似乎强撑着不睡着，一直在确认她有没有走。“我爱你。”他突然开始一遍遍地说，他有试图去握住她的手，但到一半放下了。

        “我可以复述那些故事给别人，他们都会嫉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