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手还能用,他想,看来老天并不想让他曝尸家门口。
力地挪动,竭尽全力把零食袋子往自己这边扯,手掌隔着袋子摸了摸。
母亲的胡辣汤,端上来的时候香的满屋子都是,吃完后整个人洋洋的,像抱着一怀抱的太阳。把寒意和疼痛都驱到九霄云外去,只剩下那碗胡辣汤。以前幼时,每次受了伤,母亲就偷偷给他一碗,骗他说吃了就不痛了。
崇应彪翻了个面,坐在楼梯上,又开始想另一个问题。
他现在回想,觉得母亲真是狡猾,搞得自己老念着那一口胡辣汤。
阵痛随时间逝而消褪些许,他撑着门把手起,手伸进兜里找钥匙。偏偏雨水把口袋封死,崇应彪把整个兜翻过来才找到钥匙,他骂了声,手哆嗦着把钥匙插进孔里。
好了,这下苏全孝没吓死,他倒是先吓死了。
崇应彪有气无力地喊,胃还是疼,他庆幸自己晚上没吃饭,不然现在估计都吐出来了,浪费自己买晚饭的钱。
窗外雨势渐大,秋雨比春雨要急,也要猛,突然就下下来,平等地把所有人都染上一。等秋风刮过,能得你冻成北地的冰。
崇应彪在楼梯上,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声音都几乎哽咽。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找出了活着的第二个优点――苏全孝不会被他的尸吓死。
耳边的嗡鸣响起,他没想起来妈妈和胡辣汤,反而那只看不见的眼睛也开始作妖,眼前的黑一阵浅一阵深的,崇应彪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把它挖出来,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很显然他学生物学的不够认真。就像碎纸机里碎成一段一段的纸,纸上每一段有每一段的字,而他的每一段各有各的疼法,不把他折腾死就不解气。
他还顾忌自己浑透了,放完东西把上衣服都脱了,赤条条的往浴室走,打算冲个凉了事。
死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他想,死了就没有痛苦了,死了还能见到妈妈呢。现在死家门口就不错,明天随机吓死一个邻居。但是他又一思索,苏全孝那小子万一第一个出来,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倏忽雷鸣。天边乌云密密麻麻地压成一片,只留出一线白光。闪电炸成树枝状,枝丫延伸,树几近落到地面。雷声隆隆如鼓点,连着耳边的耳鸣响成一片嗡嗡声。
崇应彪扶着门框,扭着子进门,打开了玄关的灯。
“孩子睡了?”他弯腰把把钥匙放到门后的袋子里,两脚蹬开鞋,赤脚走进来。崇应彪略微曲,弓着腰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餐桌上,也不回地叫苏全孝喊孩子来。
“昨天不是说要吃炸鸡,来吃吧。”
认识到这个事实后他安心不少,至少不用听屋里那一大一小俩小孩闹了。
这时候就很适合喝一碗胡辣汤,崇应彪虚脱般靠在墙上出神地想。
房间里没气,崇应彪脱完衣服还打了个寒颤。刚淋雨的冒着寒气,冷自然是冷的,熬一熬洗完澡钻进被窝里,躺会儿就和了。
客厅那人终于坐不住,喊了一声,却并不是苏全孝的声音。
胡辣汤是什么味来着?
沙发上那个黑影坐的端正,听见门的响动,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玄关。
“苏全孝你坐客厅怎么不开灯?搞行为艺术吓死你老子?”
“崇应彪。”
在躯的痛苦把他的意识几乎吞噬时,崇应彪觉得自己还是该去死。
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