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男人犷的声音仍在持续,回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
律上的妻子,又有何担忧?现下、未来,睡在挹天癒旁的只有自己。他早已回不去了。无论是再如何挽留、再如何怀念,摔得四分五裂的瓷杯,又如何能够一片一片的粘连如新?他吃吃地笑了,蓦地捂住嘴,生怕出半点狂热的窃喜。不过又是情不自禁,男人总是情不自禁。挹天癒的世界总在下雨,而他会是他余生唯一的落雨。
他低下,舒龙琴心羞憨人桃腮杏面,惹得他抓心挠肺动情不已,正要将印上之际,余光瞥见任云行搂着韶无非的腰沿着路朝这边走来,恰好一对郎才女貌。情难自禁的吻僵持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舒龙琴心闭眼等待半天,咬着嗔:“无缺,你快点儿。”
他伸出手握住韶无非垂在床沿的手,轻轻地挤出一个鼻音。
想到此,他又感到乎乎的安心。遂慢慢地阖上了眼,周转进残破的梦乡。
月无缺大受打击,遭热病侵袭,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浑,胡言乱语。
舒龙琴心握住他的手,温温柔柔地:“没关系,我会等你。”
无缺,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痊愈后他回到学校,坐在天台上四十五度忧郁地仰望蓝天,抽了半包中南海,深沉地对舒龙琴心:“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伴随一声刺耳尖锐的刹车,韶无非单薄的以一个难以置信的弧度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随即重重地砸落在水泥地上。奥迪A8停顿在路中央,透过支离破碎的前挡风玻璃,月无缺看见剑谪仙着细边眼镜面色惨白,像是活生生地被人杀死了一次。十年前大难不死的尚留气息的脊粱在十年后以谶言的方式正式粉碎骨。倏忽福至心灵,四目相对之际,他在那个瞬间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八岁那年会有一只突如其来的小死猫,为什么剑谪仙会以拙劣的借口阻挠他的青春爱恋,又为什么在每一次交媾时他亲吻韶无非背后那片残疾不堪的废土时他会颤抖得那样剧烈。为什么他看他的眼神永远那么哀伤又那么热切。
他气若游丝,轻盈得好似感慨,深情得如同表白。一字一句环扼住他的脖颈,仿佛要将他掐死在原地。他说。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韶无非凝视他许久,眸底情愫波澜壮阔。他闭上眼,似乎早已向某个不存在的政权投降,接受属于自己的天命般叹了口气,眼角垂落一滴清澈的。
雪在耳机里静静地落下,月无缺泪满面。
无缺,我好疼。
无缺,他们说我再也不能走路了。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穿梭在阴冷的长廊,月无缺慢慢推开虚掩的房门,病床上的人看着窗外不断摆动的树枝,听闻响动偏了偏。眼珠映出他带来的白色花束,出一个破碎的笑:“无缺。”
月无缺说你等吧,我不会再爱了,我感觉我的心已经死了。除夕在仓促间飞逝而过,转眼又是新的学期。寒冬腊月苟延残,街角的花坛冒出新枝叶。他回味起与韶无非共度的短暂冬季,感到一丝酸涩的伤春悲秋,旋即又被心中另一个小人打断:女人哪有真心,女人就是爱钱!他悲愤地想自己不过送了一只Lanvin,韶无非竟不给自己送Hermes的机会!又转念一想,似乎韶无非从未向他索要过什么,此点暂成疑云,随之被他抛掷脑后。他偷偷背着舒龙琴心,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去找韶无非原先打工的酒吧,被告知韶无非不过干了三个月,早已离职。他点了五杯Martini,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折腰的路灯吐得昏天地暗。舒龙琴心裹挟初春的冷风在路旁找到他,不顾他浑呕吐物恶臭,瘦削的抱着他,着气,月无缺,你何必这般作践自己。他趴在他怀中痛哭涕:我不要再喜欢他了,我再也不要想他了!舒龙琴心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放在口:你想他作甚!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韶无非与他逢场作戏,舒龙琴心对他真情实意。月无缺挣扎了半月,心想舒龙琴心着实不离不弃,一往情深,不能桎梏于过往的盲目,错失了眼前的良人。尔后顺其自然地答应了舒龙琴心的交往请求。正如往常两人走在放学路上,共听一副耳机,Sony Walkman中播放刀郎《2002年的第一场雪》,月无缺忍不住轻哼出声。
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