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有主意的,”便有熟人看不惯碧香对玉髓献殷勤的举动,逮着机会好一番奚落,“本不需要你好心。”
美人折腰,倾倒众生。
轿榻上的异域美人调整了坐姿,臂钏上的铃铛细碎地响。
无论是华贵的珠宝,还是绝艳的美人,都容易引来觊觎的视线,因而珠宝被收入匣中,美丽的胴套上笼锁,掌握着所属一切的暗之主,时而乐意向人展示炫耀他的珍藏,时而又无法容忍自己之外的念染指心所好。
藏
——美人当以金屋贮之。
‘京洛多妖丽,玉颜侔琼蕤。’
乐复起。
纱,灿灿明辉,煌煌金影,重重织瑰。
赏字一落,熟悉暗规矩的众美人们皆是一抖,低着噤若寒蝉。与赏对应的,便是罚了,可是不要罚,不好也要罚,舞伶们要罚,琼酥会不会也要罚?
好在玉髓是不同的。
玉髓之美,不似琼酥那般张扬而震撼。一袭鸦青色衬出柔肌胜雪,口莹白的沟壑没入衣襟,乌墨点漆的眉眼冷中带魅,顾盼如幽夜生辉。纵然匍匐于琼酥侧,也未曾被那璀璨的容貌夺去光彩,宛若日升月落,形影相依,隐生出一种特别的引力。
海雾是东海最负盛名的舞师,然而自海雾遇害后,中原再难得见东海之舞。
“进了这里,不分贵贱全是主上的东西,别忘了之前那些人是怎么……”
“麻烦带路吧。”他的脸上看不出化妆的痕迹,但分明有哪里不一样了。
即便玉髓骤然得,入奉金屋,众人却依然不认为他能取代琼酥,但毋庸置疑的是,玉髓哪怕是陪衬左右,也比一干望尘莫及的货色要有竞争力得多。
主上从没有这么满意过,不仅因为玉髓和琼酥美得相得益彰,更因为玉髓的侍奉极分寸,不带半点私妄念。于是他拿出锁着琼酥阳的铁笼钥匙,许可了美人间更深一步的亵玩。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琼酥卸下笼锁后绷紧又放松的蜜色腹肌,以及半阖着的、瑶池翡翠化就的眼眸。来自异域的金发美人垂下他高傲的颅,认真审视着这位
门却在此时开了,众人望着玉髓,一时说不出话来。
琼酥长而翘的眼睫微颤着,勾了勾,乐停。
地的‘金屋’偶作寝居,多为享乐之用,据说只有最得的美人才能随侍主上,如若主上有令,其余则要一并服侍美人。
碧香手里的簪子拧来拧去,薄汗打了雕花,终是收回袖中。
玉髓缓缓步入场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琼酥,从收束略紧的红宝石颈圈,到双手指尖的薄茧,再到隐私细链牵缠的笼锁,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这些经由碧香之口,原原本本说与玉髓知,乌发明眸的美人面对送来的衣裳妆盒,手指捻了点脂粉搓细了,抿着发绳将一把银梳插在鬓角,糊:“你先出去,让我多准备一会儿。”
“非也。”主人笑着回答,却也不解释什么,抬手一招,准备好的婢女将一把凤尾箜篌置于美人前。
他的手指凝于弦上,沉片刻,起了个没人听过的调子,节拍忽快忽慢,不似时下行的胡乐,幽涩得宛如丝路上的尘沙。
那被华美贵重的宝石璎珞点缀而不着寸缕的男子美得不似真人,更像是上苍密雕琢而成的神像,有着与宝石色泽相衬的蜜色肌肤,发丝微卷如波,裁就天外光倾泻。
琼酥更是将他的占有挥发到了极致,尤其是那双绝非宝石可相比拟的眼睛,原应是随光而变的孔雀之海,诱人沉沦深陷其间。也正因如此,服侍琼酥的下人们常常在痴迷中越过了所属者心中的界限,一旦侍奉变了质,再规矩的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然而主上喜怒不定,服侍美人的反倒更容易遭罪。玉髓之前,已有三人因服侍琼酥而怒主上,被发落为暗娼。
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此人目有疾?”
“琼酥,”主人下了命令,“奏乐。”
璀璨如斯,金银是俗物,望而痴迷者不知凡几,而在那或热切、或炽烈、或贪婪、或垂涎交织的视线中心,异域美人却安静地闭着眼。
暗之主对琼酥的美色最为适应,面上乐呵呵地发话:“此曲新颖,伴舞者,赏。”
“善。”暗之主欣然应允。
乐舞
恣惑
贪婪独据,好色生,此为天。
一记无声之锤击打在人们的心上。
不能一睹美人眸色,这样的遗憾随着观赏时间的逝被无限放大,望是永无止境的,好奇亦是一种难以满足的望。
危急关,玉髓上前一步下拜:“鄙人曾于舞师海雾略学,愿以拙技献舞。”
琼酥之美,食色可佐餐,宾客犹未觉音扫兴,但本该下场的舞伶们却最早回过神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战胜了魅惑,心里只求他换个正常点的乐谱,莫要再出拂逆主人,搅局宴会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