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穿透骨骼血肉的声响是那样沉闷又响亮。
男人沉重的躯扑在他上,几乎将他完全压在底下。热的血如泉倾在他腹之间,热又黏腻,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丹恒狼狈地呛咳几下,呼间带着颤抖,视线模糊。
他望见遥远高天阴沉厚重的云层,血水汩汩淌而下,男人濒死的息刺耳又可怖。
稍稍攒了些气力,他收回僵直的肢试图起。他本以为自己将碰到砂砾与碎石遍布的地面,然而手却是一温热柔的躯。
一只手摸索着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沾着血的手按在他的发。男人埋首在他的颈间,炽热的吐息扑进耳内,恍若燃烧。
他又一次醒了过来。
那个男人――不,现在应该说那尸――仍旧环抱着他。那双手现在可以轻易地被移动,但他感到自己仍被桎梏着。他无法逃离。
“不要拒绝我,饮月……”他听到男人如此说,字与字之间夹着淋漓的血。“不要拒绝我……你不能……”
他本能地大口息,半晌疲倦地闭了闭眼又睁开。
……
丹恒被狠狠地掼在地上,剧烈撞击之下顿时出一口血沫。他只来得及勉强护住后脑,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几乎背过气去。
丹恒僵立在原地,放大的瞳孔中映出男人单手执枪的血色影。
那恶鬼一般的男人脸上带着骇人的神情,沉重地息两声,用力将贯穿心口的枪出。鲜血溅到脸上非常,丹恒却只觉浑有如冻结般动弹不得。长枪脱手而出,被刃甩到一旁,男人形摇晃一下,一步踏至丹恒面前。
那人还在。
丹恒不知另一呼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正如他不能指出昼与夜交替的瞬间。
兵相交之声停歇,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荒无人烟的地界上连飞鸟走兽的声音都稀少,一时间,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在他背后,丹恒也踉跄着起了,目光低垂。他俯去捡击云,手指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发着微微的抖,第一下竟没能握紧,长枪在地上磕出一声沉闷的响。刃全然无视他的动静,自顾自地走向不远拾起支离,拭干净,然后用布一层一层地重新裹紧。
既是缠,丹恒知刃不会轻易让自己失去战斗力。纵然是换命的打法,刃所要的也至少是以命换伤,愚蠢地随意交出命不是他的作风。交手间形势瞬息万变,攻防进退都是寻常,他料定送出一记攻击当能将刃退,亦不会暴自己逃亡的意图。
丹恒知刃所来为的是他的命,也清楚哪种办法最有可能要去他的命――缠。刃就是这样的,发挥他所依仗的恢复能力,将丹恒拖至他的剑下,在漫长的战斗中索寻夺命的破绽。即使自己总是在将对方耗竭之前就先一步被杀死,他依然一遍又一遍地执著如此。
箱罐获得一丝余裕。那些东西断然阻挡不了刃,但他所要的也只是从那视线中短暂消失的一刹。只要锁定解除,他就有办法在这片建筑林立的区域找到更多的机会,最终甩掉这个阴影般的敌人,继续沿着近路前往附近的另一星舰港乘船离开。
他始终一动不动地躺在砂石与泥土构成的地面上,空的目光落在惨白阴沉的天空。
……好疼。
尖锐的蜂鸣声由弱及强、由远及近。刃猛地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眼看刃已近前,丹恒一咬牙,向着敌人的心口递出长枪。
待他收好自己的剑,周围已经没了人影。
他所想的……原本仅仅是借佯攻迫刃暂缓进势。
噗。
可这一回,那男人面对枪尖竟不躲不闪,而且还抬手抓住枪往自己的方向拽去。丹恒没料到此人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惊愕悚然间下意识就想撇开枪尖,可那只攥着长枪的手上力如有千钧之重,下一刻,长枪已直直地进男人的口。
――但他只是平静地收回了手,转而扶着地面缓慢站起,像一棵沉默的松树那样直立。脊背依旧笔直,若非衣物尚存污损,在他上已寻不见半分曾受致命伤害的痕迹。
丹恒的思路不可谓不可行,然而现实总是不肯顺遂他的期望。就在他即将到达预想的位置时,对面却骤然爆发出一阵更加猛烈的攻势。丹恒本就分心,一时间没能立刻跟上节奏,步伐顿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