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夹着纸鹤，将它们送了出去，看它们摇摇晃晃，没飞多远就一栽在了地上。

“谢”这个字，牧临川自己都觉得很难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他子反复，人不敢轻慢于他，大雍门阀士族生活作风一向豪奢，吃个饭只恨不得把豆腐也雕出个花团锦簇的模样，像这种一看就“敷衍”的萝卜汤，是万不敢呈到他面前去的。

就是为了牧临川，还是为了谢他。

少年神色莫辨，指着萝卜汤，“她送的？”

张嵩扑通跪倒在地，“御前失仪，知罪。”

他其实觉得这行为无趣极了，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这么了。

汤一入口，牧临川神情有点儿古怪。

记忆中，似乎只在那个梦里喝过一次。

得回赠点儿什么。陛下你说这后里哪有这样的妃嫔？”

看得张嵩心在滴血。

张嵩愣了一下：“不是陛下你之前吩咐的吗？不让其他妃嫔随意来你书房与寝殿。”

如此反复了十多次。

一滴都没剩。

作者有话要说：汉尼里有一集，一个当爹的一直想杀自己的女儿，但

少年神情虽然还是难看了点儿，却当着张嵩的面，残酷地把这萝卜汤喝完了。

他吃多了山珍海味，几乎都快忘记了这种家常萝卜汤是什么味了。

垂着眼弯腰将纸鹤捡起来，让它继续飞。

好像这么，心里就平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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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萝卜汤，少年屁坐在冰凉凉的大殿里，半天没挪窝，像是全然忘记了要深夜行刺自己妃嫔这事儿。

他坐了一会儿，去翻了翻奏折，提起笔写了两句，又干脆撕了一张奏折叠纸鹤玩儿。

喝完了，少年十分餍足地一嘴：“想喝自己到厨下吩咐人去。”

那个梦里，看上去不过六七岁模样的陆拂拂，梳着双髻，讪讪地笑：“你喝萝卜汤吗？我的萝卜汤可好喝啦。”

张嵩倒不是真的有多喜欢陆拂拂愿意为她说好话。不过是揣摩着牧临川的心思说的。

往常牧临川吃得总不多，一盘菜端上去，撤下来的时候就跟没动过筷子似的。这些吃食自然都便宜了张嵩他和他那些徒弟。

他其实好伺候得很，食宿都不挑。

这萝卜汤熬得久了，泛着白色，萝卜入口即化，撒了些葱花。犹如翡翠白玉，分外好看。

从前跟着牧行简住过几天，顾清辉常为了牧行简亲自下厨。顾清辉烧的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家常菜，他沾了这位堂兄的光，蹭了不少入肚，只是吃得再多，胃里饱了，却始终不觉得餍足。

这是第一次有人专门为他下厨，不是为大雍的皇帝，也不是为了牧行简他堂弟。

怎么说他都得给几分面子喝完不是。

也是奇了。

陛下他吃了这么多山珍海味，按理来说嘴早该被养叼了。怎么还跟他计较一碗萝卜汤？

明摆着听到了张嵩肚子咕噜作响，牧临川慢条斯理地瞥了他一眼。

少年不吭声了，舀了一勺子萝卜汤喂入口中。

盯着这碗热气腾腾的萝卜汤，牧临川脸色有点儿难看，“你怎么没通知孤？”

牧临川喝汤的时候，萝卜的清香直往张嵩鼻子里钻。

夜已深了，勾得张嵩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咕咕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