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荒芜的古战场被他们甩在了后面，连带着那些注定消的亡者的低语。薛坚茫然地抬看向少侠，他的眼睛明亮的可怕，像是终于找了黑暗中的一点毫光。

大风和扬雪，原本可以眺望到西侧长城的雁门关关城连城外一之地的地面都看上去无比模糊，大风带来了血腥气和俩一种令人厌恶的味，城内匹纷纷躁动起来，夫们不得不用鱼腥草制成的药堵住匹的鼻孔才能让这些牲畜安静下来。

        此地本不会有人出现，而少侠还是照常叫薛坚望风，自己在出地面的瓮口分敲了敲，毫不犹豫的翻了进去。

        只有感觉锐的人才能分辨出那些被掩饰过的呢喃和低语，也只有心坚定的人才能识别出那些语句的义。

        闭眼的时候心会加快，然后忍不住想睁开眼仔细查探周围，但是你知边依然是一片黑暗，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之后那些土壤之下的声响就会被注意到。

        “我要走了。”他们回到雁门关时少侠这么说，他和薛坚郑重地击掌立誓：“我会回来的。”

        第二天的清晨，风雪终于离去，出城探查的士兵找到了城外七窍血奄奄一息的少侠，薛直战死，尸不明。

        少侠则比薛坚从容的多，他法轻巧，经验也老，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寻到了一块看起来不那么危险的空地。

        他的目的明确，再次和薛坚收拾好简单的行装，目标是雁门关以东的一古战场。

        拨开冻土层，能看到一只形状奇特的巨大瓦瓮被埋在土中，薛坚认识这个东西，大腹小口，斥候们躲在其中，能听到数里之外的蹄声。

        口黑黢黢的，用火把试了试也望不到底，就好像里面联通着另一个世界，无来由地提醒着薛坚那些传在苍云军中的古怪故事和神秘传闻。

        那些声音带着不同的口音，用着不同的语言，反复向唯一的生者诉说着同一句话。外侧土层中被埋葬的那些枯骨抓挠着脆弱的瓮，他们嫉恨着每一个能够离开这片无主之地回到家乡的生人——他们在说：

        “薛直失踪了。”少侠说。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就和梦一样，那些诡异荒诞、没没尾的故事和经历：少侠带着薛坚在风雪中跋涉几日寻找前隋的遗迹，据说那是一口向上打通的井，从中汲取的清水被封存在瓦罐中自前隋保存至今，然后又被他们一把火烧干烧毁；辗转追寻在古关隘的废墟中那些坍塌的废弃长城，记录那些被困在其中至今仍在徘徊的名字。

        “门还没关上，我得回去。”

        那里曾是汉朝以来边境漫长的前线之一，犬戎、匈、突厥在这里和无数支汉人的军队厮杀过，如今已经荒弃百年，连边境食腐的凶兽都不愿踏足这片土地。无数锈蚀的兵刃埋在浅浅的冻土之下，枯骨在甲胄中日复一日地腐朽，踩上去磕在薛坚的靴子上，发出令人骨悚然的声音。

        里面极黑，高度勉强容纳下少侠蹲在里面，抬只能看到口一圈白晃晃的，比起雁门关的刺骨寒风，这里面狭小幽闭的空间几乎算是十分闷热。

        薛坚一直觉得少侠有时会有些神神叨叨的，连带着少侠在漫长冬夜里消磨时光而讲的故事都似乎不太适合给薛坚这么大的孩子听：蟾蜓，大赟，荒佛和摩…藏剑山庄从西湖底打捞出来的铜片、湖底的大宅、蜀中的巨竹，以及众多孤本手稿和某个纯阳长的手记，其中一些似乎和前几年苍云军的大规模调动有关。少侠也是那次行动的编外成员，事后有人悄悄告诉薛坚，在行动中燕帅为了不明原因失踪的短短数日内少侠拿起了燕帅的令旗，那模样有点像是薛直。

        如果足够耐心，就能听到地下那些额外的，不该出现的声音。

        少侠喃喃地说。

        少侠一去就隔了好多

        在雁门关之战后少侠每年冬天都会在大雪封路前来到这里，而苍云的高层也默许少侠作为一个额外成员在军中行走。

        ——“人拯救人。”

        没事的。

        薛坚被爬出来的少侠吓了一，他来不及出口询问就被少侠扛起来扔上，不由分说地带着他狂奔十几里，直到遥远的看见边境人烟后才勒住息。

        少侠默默告诉自己，伸手摸上冰冷的内。

        这是他彻底晕倒前说的第二句话。

        2

        少侠自认为哪个都不占，在雁门关之役后他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才堪堪能摸到那些未知之物的些许倒影，这种迟钝或许曾经救了他一命，但是也让他在这之后的反复求证格外艰难。

        最后一年，薛坚长得很快，最小号的玄甲已经有点装不下他了，少侠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雁门关，倒是没有带着那些依旧荒谬的故事。

        那些隐元会整理出的口供中遗留了这段不知所谓的故事，他在隐元会废弃的据点中反复查证了一个多月才破译出这些语焉不详的口供记录，而他花费了半年时间只不过是在这些故纸堆中企图扩大一个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