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晓得了。”

        “沈姑娘，今儿客栈里又来了新客啊？”

        “梁大侠，这说的是什么话。无妄山的代班弟子，怎么能算得上新客呢？”

        严守正闻言却有些发怔，他的嘴微微颤抖：“自然是真的。抛去那些恶名，白虹剑法，就该由季逐月这般惊才绝艳之人使出。当年有幸见过一面，那真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啊！”

        严守正重重叹了口气：“季逐月这人，骨奇佳，就是子太倔，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回沈姑娘，两年前跟着师父来过两次，只待了三天，了解得不太多。”

        房门大敞着，龚俊坐在床榻上整理行李，又瞧见先前撞见的大汉不依不饶地贴上沈漾：“……沈姑娘，你这客栈生意这么惨淡，半年都见不着一个武林人士，上回好不容易有个客人，你说人家眼盲，这回又遇到这几个小兄弟，你还不让我同他们比划比划……沈姑娘，不如你同我过几招？”

        龚俊把书册整齐叠好，放进墙角的竹筐里准备带走，背后却传来师父的声音：“龚俊，你的剑练得怎么样了？”

        天气闷热，沈漾慢慢悠悠地摇着轻罗小扇，裙边出一点红绣鞋，像一只活泼的蝶，在门槛内外来去。

        沈漾安排的是一间大通铺，与无妄山上普通弟子房一般，正好容纳下他们五人。

        三日后，雍中沈家。

        听闻太衍山庄夜有万鬼哭嚎，阴风簌簌，好不瘆人。

        “那就好，剑既是武，也是你的魂，你千万记着罢。”

        沈漾瞧他不禁逗的样子，“噗”得笑出声来，适时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先歇着吧，被褥都收拾好了，要洗漱的话，去后院的井里打水，还有别的事找底下的掌柜就行。”

        ＊＊＊

        龚俊的脸立涨得通红，他支支吾吾：“……呃，以前是师叔，领着师兄们来代班的……今，今年才轮到我们。”

        问话的是一名高九尺的彪形大汉，不修边幅，一脸乱糟糟的胡子，满热汗地从外迈进客栈，警惕的眼神反复在龚俊上打量。

        “……师父？”

        “回师父，每日鸡鸣而起，剑不离手，不敢倦怠。”

        听闻太衍山庄在两月后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光，如今已是断残垣，附近再无人烟。

        严守正猛得回神，他捋了把胡子：“龚俊，我有事吩咐你去。这些书册是当年武林判决季逐月的罪证和太衍山庄的功法，那时无妄山已隐退江湖，但还有着‘裴青天’的威名，他们为了这点赃物争吵不休，索就将东西交给无妄山代为保。放在我这儿容易生，你明日就将这些书册锁进藏书阁深。”

        “老梁，少卖弄你那点本事了，人家可是有正事来的。起开，别挡着。”沈漾看起来柔弱，却一扇子掀开了梁有金，用力拽着龚俊的衣袖就往楼梯上走，还不忘回叮嘱，“别理他，他就是个武痴，人来疯。你们的屋子在那儿，今日先住下，明日我再同你们说些要紧事……对了，龚俊，你来过雍中几次，了解得多吗？”

时，证据确凿，少年天才一朝跌落神坛、败名裂，被江湖一众义士豪杰上高地，自刎于银杏树下。众人恐有漏网之鱼，他的妻女、弟子与仆从均被杀于庄内，曾经的建康第一大派就此陨落。

        “难怪我没见过你。”来不及反应，沈漾突然伸手了他的脸颊，“严掌门竟然藏了个这么俊的徒弟，都不带出来见见世面，实在过分。”

        “这儿，这儿，浑小子，往哪儿走呢！”

        听闻太衍山庄内横尸遍野，沟渠里的血稠到几乎不动。

        沈家先祖曾是“定风剑”裴慈的幕僚，后随无妄山一齐迁至雍中，经营一家客栈，传到如今已有三百年，沈漾便是沈家第三代的家主。她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看起来却像二十出，鬓边别了一朵的海棠，穿着鹅黄的半臂襦裙，拎着裙角站在门口指挥小厮搬运龚俊一行人的行李。

        龚俊停了脚步，他沉许久才开口：“……师父，听闻太衍山庄的白虹剑法若霞彩夺目、妙绝，是真的么？”

        “哦，原来是无妄山的弟子！”彪形大汉抱拳作揖，放声笑，“在下梁有金，打北边来的，武艺平平，还望各位少侠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