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天一天的冷了下来，京海的冬天很难看清太阳的眉目。

        最晚离开市场的高启强拍拍上衣的口袋，拖着自己的shenti往家走。

        家里的小盛还在等他回去zuo饭。

        想到弟弟，他的太阳xue还是会一胀一胀的发痛。怎么就成了惯xing了呢？

        那个晚上在冲动之下抽了弟弟，但下一次弟弟拿回来的试卷成绩，确实提高了十几分。再打一次，下次的成绩就又会好一些。他只能将这归结于俗话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或许也是有些dao理的？

        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兴。他已经好久没和弟弟说上话了——弟弟期期艾艾地举起pi带，肯肯切切地请求自己打他的那句当然不算。

        唉，拿你怎么办啊，小盛。

        推开家门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的。这两天降温，门外的冷风总能顺着窗hu的feng隙呼呼chui进来，所以小盛把窗帘拉得格外严实。

        烛台前的长明蜡烛，tiao着两团红亮。

        小盛乖乖的并着tui坐在桌边，等哥哥回来。桌子上放着卷子，高启强一进来就瞥见了。他刻意快走过去，zuo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在水池边仔仔细细打了几遍fei皂又用力搓了搓，干mao巾狠狠把手ca干。

        他走到桌子的另一侧，没敢看卷子，也没敢看小盛。掏出上衣口袋里的一袋陈pi糖——中午特意去百货店称的，不便宜，一斤不到，就10多块长条条的糖块，花了3块4。抛到弟弟面前，高启强不好意思的刮刮鼻子。扭tou去zuo饭，时间ting晚了，小盛一定饿了。

        不如晚上炒个丝瓜吧。这么想着，他准备去开灶台旁的灯。

        “哥，我这次考第一了。”小盛的声音太久没听到了，竟然让高启强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直到弟弟说了第二次才确信是弟弟在和自己说话。

        高启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抓起卷子，借着幽幽的红光看了又看上面的分数，然后余光就看到了昂着tou的小盛，他的眼睛在镜片下闪闪发光的，这让他联想到了黑夜里某种小型啮齿类动物眼睛里的光。

        小心翼翼，又满怀渴望。

        他突然就压抑不住了这么多天时间来的懊恼和委屈。杠着自己和弟弟冷战下去的劲儿tou突然就没了，高启强一屁gu坐到椅子上，他tou一次觉得自己的tui怎么这么沉啊。他的手肘撑着膝盖，还带着点fei皂味dao的手指抵在额tou，手掌心盖住了眼睛：“我知dao你可以的，我就知dao的……”

        本意是想鼓励弟弟的，明明。可说着说着，泪xian不由分说的就擅自打开，颤抖的声线带上了点委屈的意思，“对不起，弟弟，我那天不是真的想打你的……对不起小盛……我，我，那些话，那些话真的不是……”

        高启强听到了尘埃落地一样轻的叹息。

        很轻的物什被放在桌子上，糖果的包装被剥开在耳边窸窸窣窣的响。高启强感受得到，小盛走到了自己shen边，他就是感受得到，小盛正蹲在自己捂住的眼睛下面盯着自己瞧。

        他把自己的手从眼睛下拿开。

        高启强因为被弟弟看到了泪痕洇shi的外眼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然后他就的视线就落到了弟弟嘴巴里han着一半的细长糖果。外面的薄薄糖纸还在扑簌扑簌的抖，像是蛾子的翅膀抖落的鳞片。

        弟弟微闭着眼睛，示意他，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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