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属于我的。

        他是温热的。

        关于常羽记得多少意识海里发生的事，阿西莫夫也不能确定。少年醒后自顾自掉一线就奔生命之星去，阿西莫夫把人电晕抓回来了全面检查，确定样本污染的影响已经完全消除后就把人放了，没再多问。

        卷住小的尾巴收紧了些，常羽抓住贡弥后背衣服的手也收紧了些。模糊间看到少年眼角又渗出了水珠，晶莹剔透，摇摇坠。

        常羽在贡弥肩使劲蹭了蹭脸，然后磨磨蹭蹭地抬起来，望向贡弥。长长的尾巴下意识卷到人类上，似是紧张。

        贡弥是很想把录音要回来，但常羽说什么也不给。贡弥倒不是担心录音从常羽那出去，而是回想意识海里自己没少被狠揍，担心少年听了又会自责。

        虽然潜入期间阿西莫夫只能听到贡弥说出口的话听不到其他，不过聪慧如他，应该也能从那些支离破碎的呻和哭喊中还原出整个过程了。

        原以为醒过来那天常羽在病床旁大哭一场，内心的压力得到了完全释放，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

        他的心脏还在动。

        “我已经找到你了，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了……”此时怀中的少年糯地在贡弥耳边说着任的话，“不可以再离开我。”半是撒，半是威胁，似乎他也不知怎样才能让人类永远留在自己边，“你说你在未来等我，那你的未来，就应该都是我的。”少年紧紧抱住贡弥，紧到让他有些不过气，“我已经找到你了。”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想要得到一个承诺。

        “没哭那给我看看。”

        贡弥慢慢调亮室内灯光，看清了面前少年的脸。

        贡弥嘴里说着“不了不了不了”，连连摆手。

        最后时刻脱离得太突然，站在少年的角度来看就像是伤痕累累的人类突然死在他怀里一般，这份恐惧深深烙印进了他的心里，比任何噩梦都真实。他切实感觉着人类的一点点在自己双臂中变冷，那双美丽的墨绿色眼睛失去了神采，但还大睁着，挂着破碎的泪。录音似乎又勾起了他这份恐惧，又一次加深了烙印，让他不得不从贡弥上不断寻找他还活着的证据。

“……我找到你了……”

        “还是你觉得我应该详细问一问才好？”阿西莫夫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指挥官，“不如我先仔细采访一下指挥官你？”

        之前果然是在自己听录音吧。贡弥想。

        “常羽找到我了。”贡弥没有吝啬自己的承诺，想说的话刚到嘴边就感觉心在变快，有力的震动通过紧贴的膛清晰地传递到少年那边，“我是常羽的。”

        “……”

        “……哭什么……”贡弥反复摸着常羽的，心里成了一汪水。

        在人类昏迷那几天少年就没少自责，用里的话说，“我也没再说他什么”，可见情况有多严重。后来人类终于醒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是局麻中毒还是强制断开链接，似乎都没给人类本就脆弱的造成太大伤害，大家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还会吻我。

        他还能回应我的呼唤。

        常羽埋在贡弥肩，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常羽真棒，常羽找到我了呢。”贡弥抬手摸着常羽的发，享受着恋人格外粘人的一面，感觉下得不行。

        人类短暂的寿命之于构造来说仿佛一颗星，耀眼绚烂，但稍纵即逝；从黑暗中突然而来，又朝黑暗中疾驰而去。两手空空的少年要如何才能留住一颗星星呢？

        贡弥又问他私自藏起录音文件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得到了首席技术负责人一个锋利的眼刀。

        常羽扁着嘴，略低下，眼珠转向亮起的灯又转回来，微微蹙着眉，又了鼻子，似乎不满贡弥真的要仔细看。少年使劲蹭过的眼眶泛着红，鼻尖也是微微的红色，一双水的眼睛蓝得醉人，像是晴空下波光粼粼的盐湖，虽然知那溢出来的水会是咸的，也忍不住想尝尝看。

        “除了能用来了解首席指挥官艰难的情感生活，那份资料毫无用、本无法为后来理类似情况提供解决方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是交给会觉得它有意义的人来理，也算是日行一善。我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事，不像你。”那三个字他特地强调了一下。“还有我很忙，如果你老是因为这种问题隔三差五来打扰我工作那我不得不考虑把所有知情人都聚到一起开一个专门的答疑会，一次解答完你们所有疑问。”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总之谢谢你！”

        “……才没有哭。”虽然鼻音很重，但还是嘴。

        贡弥抬起常羽的下巴，凑过去了他的眼角，果然咸咸的。在少年开口解释前，他住了少年的嘴。

        比之前更用力的吻，比之前更用力的拥抱。人类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少年，少年确实拥有着他这个事实。

        首席指挥官落荒而逃。